容王府
晚风徐徐吹来,屋内灯火通明,珠帘轻轻浮动。
容稹正坐在桌案前,闭目小憩,捏了捏山根。近来的事务繁忙,加上筹备收徒比试,劳神不已。
“砰砰……”屋外骤然响起一道敲门声。
“主子。”
容稹听出是薛易景的声音,这么晚来这,他许是有事要报。“进来。”
……
“这么说,还有人在找李祈。”容稹眼神一黯。
“嗯嗯,且对方势力不弱,我和方既碰上,和他们交手了,身法不凡,身上还配有鎏金苍花纹令牌……他们应该来自苍凌。”
苍凌是青玄的邻国,同样神秘强大。双方关系十分复杂隐晦。
“据密探来报,苍凌太子回来了,十分神秘,就连苍凌大臣也不知道他是何样貌。”
容稹听到这,脑海猛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脸。难不成他也来了?!
他心中莫名起了危机感,又联想到昨日李洵的问话,看来大家都虎视眈眈。
容稹脸色难看,眸光沉沉,“竭力封锁李祈的消息。另外多派人手秘密潜入苍凌,获取情报。尤其是那个太子的!”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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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容稹想到时间充裕,加上这五人都不怎么练过箭,尤其是李祈,于是决定上午先练习,下午再比试。
五人巴不得可以先练习一下,全都无异议。
舒心殿位于皇宫北郊处,由一个露天的校场和一个武器房组成。周围植有绿树,校场内缘设有高台可供落座,还有靶场,场地广阔。
五人皆是一身劲装,颇具阳光干练的风采。
容稹一身修身黑棕色劲装,长发束成高马尾,英姿飒爽,让人难以忽视。
容稹领着他们,如何挑选择合适的弓箭和防具。
……
容稹先以身示范,手中提着一张久经岁月磨砺的老弓,隐约可见弓身上曾雕刻的精致花纹。
他举起弓,专注冷静地调整姿势,肩部微微收缩,臂弯微曲,将力量集中于指尖。
阳光明媚地洒在容稹俊秀挺拔的面容上。他从容不迫地拉弓注力,提箭上弦,身姿挺拔稳健。他的目光专注且锐利,左眼微眯,直盯靶心。
霎时他用力释放弦,箭矢离弦,呼啸而出。在阳光的照耀下,箭头熠熠闪光,力道之大,响起破风之声,“咻”的一声,直中靶心。
场上响起一片掌声,无不佩服容稹精湛的箭术,动作流畅精准。
五人在容稹的细细指导下,活动了一下筋骨,开始慢慢实践起来。
五人站成一排。
“两脚分开,距离与肩同宽。”
“拿起手上的弓,适应一下重量。”
……
“左手放松,注意好位置,当你准备好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上箭,箭口放在弦口上,箭杆则放在箭台上。搭完箭就可以推弓了。”
“推弓的位置大约就在虎口下一点,就在大鱼际中间这个位置,凹进去这里然后推着这把弓。”
到推弓时,大家都感到很吃力。
当然容稹现在也不指望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们能以半日的时间练好。主打练习尝试,看看天赋。
“勾弦就要用到刚刚的护指,三根手指去勾弦,食指在上面,中指和无名指在下面。然后举弓,手要直,左手握弓不用太过用力,前推后拉。”
“开完弓之后,将弦拉到接近下巴的位置……最后瞄准射箭。”
一开始大家的情况都不太理想,又都不服输,一遍又一遍的请教、练习。
……
艳阳升至正空中,热气滚烫。
容稹便吩咐他们先练到这,先回去休息。
大家长舒了一口气,练了那么久,累得不行,身体根本吃不消,得令后纷纷收拾离开。
李祈这边情况也差不多,额头沁出细密的汗,鬓角湿润,面色红润,练了这么久,有些气喘不已。
“还好吗?过来喝口水。”容稹惬意地坐在树荫下,支了个小桌子,倒了杯水,抬手招呼李祈过来。
“王爷好生悠闲。”李祈走近,拿起桌上的杯子,微仰着头喝起来。
口渴了,喝的有些急。一些水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容稹双眸微眯,阳光映在李祈白皙透红的小脸上,眉眼如画。
林间清凉微风轻拂而来,带着“沙沙沙”的清脆响声,有种岁月静好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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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李祈回到冷宫,疲惫的坐到椅子上。
“殿下回来了?”徐光从里屋掀帘而出,手中端着一碗甜汤,眼中带笑,朝李祈缓缓走来,“我做了你喜欢的红豆莲子汤,你尝尝 。”
李祈赶忙接过,欢喜道谢:“谢谢公公。”
李祈拿起勺子,拌了一下,舀起一勺,喝了一口。还是以前的味道,好喝。
徐光坐在一旁,“箭练的怎么样啊?”
“还行……”李祈停下动作,又补充道:“吃力是肯定的,但现下这是最好的法子。”
“……下午最后一试,千万小心。”徐光有些担忧。
“我会的。”李祈喝完,将碗放在桌上,“公公,要是我成功了,我就带你一起走,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好!”徐光欣慰一笑。
李祈现在对未来有了别样的憧憬,待他羽翼丰满,定会重回故地,让这些人付出代价。杀亲之仇,永生难忘。
下午天边竟起了乌云,乌云蔽日,天色暗淡,所幸还未下雨。
容稹被李洵叫走,商议事务。他便差人吩咐他们先继续练习。
李祈等人来到舒心殿的靶场后,有节奏地练习起来。
……
看着他们渐渐掌握方法,李祈有些心慌,自己虽然近来多有锻炼身体,但还是有些吃力。加上这最后的比试于他而言重于泰山,由不得出错。
他的内心烦乱,静不下来。闷热的环境也让他感到不适。握住弓箭的手沁出汗来。
“哟二殿下怎的如此努力,莫不是想攀上容王爷这高枝。”出声的是段远,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口气满带不屑。
之前在学堂上对李祈也是百般刁难。
李祈心生烦意,不想搭理。
“别不理我啊。”段远冷哼一声,见李祈对他不理不睬,玩心大起。
段远贴近李祈低声威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容稹的心思。真是好一脸的楚楚可怜啊……”
李祈隐忍不发,握住弓的手暗暗发紧。
段远瞥见,眼神中闪过得意,“你又以为容稹是什么好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军功不断,身边却无女眷。怕不是——”
“啪”的一声响起,李祈忍无可忍扬起右手,给了段远一巴掌。
“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纨绔奢靡,毫无作为。”
段远懵了一瞬,想不到李祈敢反抗,抬手摸了摸左脸,火辣辣的疼。
“好样的李祈,别给我不知好歹!你不过是冷宫弃子,还敢同我叫嚣。”段远肉眼可见的怒气上涨,恶狠狠地盯着李祈。
“来人给我抓住他,给我狠狠的打!”
段远的家奴闻声,拥了上来。
李祈见状,拉弓对准他们,“你们敢?”
几个奴仆见势,有些犹豫。
“上啊!之前还打的少吗?出事我担着,给我打!”段远从小到大,来没被人打过,谁对他都是百依百顺的。这个李祈,怎么敢,非要他吃点苦头。
奴仆们一听这话吃了定心丸,量李祈也不敢射箭,大胆朝李祈扑去。
李祈眸光阴沉,强迫自己冷静,果断拉弓上箭,瞄准他们。
为首的奴仆不以为意,离李祈还有三步远的时候,便恶狠狠地伸手朝李祈扑过来。
就是现在!出箭。
“嗖”的一声,箭直直飞出,射穿了那人的手,鲜血溢出。
奴仆顿时惨叫出声。
“还有谁敢来?!如今青玄子嗣薄稀,整个青玄的皇嗣只有我和李苑,往日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如今你们还想怎样?”
“若你们还敢肆意欺辱,那我李祈定当以死相拼,百倍奉还!”
“反正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就命一条。你们要敢造次,就不只是射穿手这么简单了。另外你们可要想好残害皇嗣的代价,我要真死了,你们也别想多活一天。”
李祈语气深冷,环顾四周虎视眈眈亦或是冷眼旁观的人们。
众人都被李祈的举动言行震惊到了,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软弱避让的李祈吗?
正当大家僵持不下时,“滴答一声”一滴雨水落在了李祈紧握弓箭的手上。
瞬间大雨倾沱……
这时一个传讯太监急匆匆赶来,高声道:“传陛下口谕……如今雨水天气不便比试,改日再较高低。”声音带点喘。
“谨遵陛下圣谕。”众人异口同声,颔首施礼。
……
段远目露不甘,李祈竟让自己吃瘪!
离开时,段远路过李祈时,本想撞一下李祈的肩膀的,再出声挑衅一番。
不料李祈早有打算,不动声色地将左脚微向前伸。
段远的注意力都在李祈脸上,路过李祈旁边,边走边正打算出声,“李……”
“该死!”段远猛地被绊倒在地,一阵疼痛。还好地上有积水,不然脸准得磕花。
大雨转细雨,绵延不断。
李祈轻撩起打湿的碎发,蹲下身来,“段远你说,要是你爹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还能这么潇洒的活下去吗?”声音又轻又冷。
段远的脸霎时白了,不自觉地紧张咽了咽口水,抬头惶恐地看着李祈。
李祈青眸微眯,脸上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段大公子,怎么这般不小心?”
李祈出手扶起段远,面无表情瞧了眼后边踌躇不敢上前的家奴们,“不来扶你们家公子吗?”
段远临走之际,李祈背对他,再次提醒,声音不大,语气强硬,“日后还望段公子,谨言慎行,自行削了这身嚣张跋扈的皮。免得日后丢人现眼,悔不当初。”
……
回到府邸的段远还处于恍惚中,已经忘了己是怎么回来的了。只觉当时的李祈宛若蛇蝎,心思深沉可怕,自己浑身毛骨悚然。
……
偌大空旷的靶场上,众人早已离去,独剩李祈一人。
漫天飘雨,连绵不断。
李祈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眉目坚定,心中好似燃起一股热火。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救自己于危难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