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是晚上到的,一年回一次乡下,这种久别重逢的新鲜感让温默开始怀念起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的生活。
那时老爹的公司刚有起色,忙得要死,连妈妈都被带去做员工了,实在没时间分心来照顾孩子。
想了一下,便索性把温默丢到了乡下老家,让爷爷奶奶来照顾照顾。
那时的温默还小,几乎不记得多少事情,只记得那个暑假被晒得雀黑,跟去挖煤回来了一样。
“有点怀念了啊。”
温默不禁感慨道,在车上伸了个懒腰,当看到村口熟悉的路牌依旧矗立在那儿时,儿时的记忆浮现脑海。
“怀念什么?”温以全透过镜子看着在后排伸懒腰的儿子,开口问道。
“怀念在乡下的日子。”
“这么怀念的话那我给你留在这儿好了。”
“那还是算了,乡下实在清静过头,待久了也就腻了。”
乡下的路几乎没多少光亮,路边的路灯还是近几年装的,听村里人说,以前的路没有路灯,伸手不见五指,跟摸黑没区别。
只是不知怎的,越靠近家里温以全就越打哆嗦,尤其是在路过村口时尤为严重,眸子不时悄咪咪往外瞟。
“不是你抖什么啊?又发癫了?”苏娟手里捧着把瓜子嗑得正开心,一转头就见老公一直打哆嗦,不知道还以为见鬼了。
温以全缩回脑袋,装作无事继续开车。
“没事,就是想看看我老丈人在不在家里。”
“你要看的话干嘛不下去看?”
“……”
温以全不说话了,他哪里不晓得这个道理,可是一但见到老丈人本人,就跟见鬼一样浑身打抖,只能勉强挤出个笑。
村口是苏娟的娘家,离温以全家没多远,也就是每次回家过年都得提心吊胆地看望老丈人,说不怕那是假的,被他追着满村打的那段时间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你怕我爸又打你啊?”
“……你以为是谁的责任,当时就不应该听你的主意。”温以全推了下眼镜,仿佛被戳破心事一般心虚道。
苏娟不爽了,眯着眼睛用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当时你也都答应了先斩后奏,这会儿又反悔了?让我怀上温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反悔?”
听到这话,坐在后座抱着怜宝发呆的温默忽然背脊发凉。
“温默?”
晕车的夏怜迷迷糊糊地抬头张望,一上车没多久就头晕脑胀,只能躺在他怀里睡去。
怀里的声音很小很轻,但温默还是听到了,低着头继续安抚她,手掌在她脑袋上温柔揉搓。
“没事,你睡你的,咱马上就到了。”
说罢,温默也跟着低头睡觉,不再去关心爹妈那年代的老事。
似乎也是觉得自己理亏,温以全不说话了,干脆装哑巴,一心放在方向盘上。
“不说话你哑巴了?你是不是觉得娶我后悔了?后悔就直说嘛,呜呜呜……”苏娟丢掉手里的瓜子壳,说完这话后捂着脸开始抽泣,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
温以全也没辙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颤抖。
虽说被老丈人打一顿是很难受,但被打一顿就能娶到这么好的老婆……或许也是该忍让忍让。
“好了,我和你道歉行了吧,能娶到你被打一顿也值了。”
却不料这话还没说完,原本掩面流泪的苏娟突然重新抬头,抽泣声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有,甚至脸上还带着俏皮笑容。
“嘻嘻,就知道你会心疼我。”
你嘻嘻尼玛。
“……你tm没哭啊!”
“不可以说脏话哦,咱两个宝贝都还在车上,不要教坏他们。”
苏娟竖起根手指贴在他的嘴唇,一脸无辜地教育道,如同一个还没长大的古灵精怪小女孩。
从认识她到现在都没变过,温以全也是拿她没办法,或许也是因为苏娟这种神奇的性格,才会想出先斩后奏这种招数来对付老丈人。
“……你正常点吧,我感觉你才更容易教坏孩子。”
“好滴,但是你要答应我,初二那天和我回娘家拜年。”
“知道了知道了。”
温以全无奈应和,哪怕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也碍于规矩说不出口。
估计是让苏娟未婚先孕把老丈人气上头了,那天之后他就一直没给过好脸色,这么多年过去,连外孙都长这么大了,也还是没变过。
也是被打得有点阴影了,所以温以全实在不怎么敢面对那老爷子。
前座二人不停扯淡,后座二人呼呼大睡,许是习惯了贴在一起的儿女,爹妈对此都没什么意见,也就这么一路睡过来了,等车子的发动机停止震动,温默这才缓缓睁眼。
农村的房子基本都是自建的,而且样式更不相同,前门顶上装个大灯便是最显眼的装饰,在路上隔了老远都能看清楚院子里的一二三。
院门靠后,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坐在椅子上唠嗑,当见到熟悉的车子时,原本还悠闲自在的两人立马起身,笑眯眯地凑在车子旁看着。
“怎么回来这么晚啊?饭菜都热两遍了,我大孙在哪里嘞?”
没等奶奶多说,温默便自觉地开车门笑着抱住她,虽说已经比这个年迈的老人高了快两个头,但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依偎在奶奶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
“奶奶。”
“哎呀我大孙又高了!”奶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时不时还摸摸温默的衣服,然后转头看向老伴,“你也别愣着,快来看看咱大孙。”
爷爷是个慈祥的老人,笑起来牙都没了,连忙上前也跟着抱了抱大孙,又是帮忙拎行李又是和温以全叙叙旧。
“爸,妈。”
原本在车上还小孩子模样的苏娟,这会儿会收敛性子,转而换成一副贤惠小媳妇的样子。
“娟子还是这么漂亮。”
“哪有,都快四十的人了。”
妈妈与奶奶聊了一会,奶奶忽而又摆正姿态,笑呵呵地走到温默身旁,“让我看看那个小丫头。”
温默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低头钻进车里,朝着刚刚睡醒的夏怜拍拍肩,小声说道:
“到地啦,让咱爷爷奶奶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