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两天都不敢出门,就怕别人知道我和她家两隔壁……”
姜海被气得浑身发抖,想上前却被姜奕橙给一把拽住了胳膊。
“邱大娘,真没看出来,您还有神算子的潜力呢?
这么会算,怎么没让您家那口子去门口给您支个摊?
咱矿场大院的墙上都写满了“生男生女都一样,女的也是传后人”的标语,您还搁这搞你那重男轻女的一套。
怎么,是对领导传达的思想不服?
要不要我好人做到底,去政府单位找个工作人员好好帮你反馈反馈?”
姜奕橙无视邱大娘红一阵青一阵,跟调色板似的脸色,转头看向阮婶,讽刺一笑:
“阮婶,我瞧你也没裹小脚啊,怎么还搞那封建一套去要求别人?
做生意就是抛头露面?
我不偷不抢,凭劳动挣钱吃饭,我爸妈都没意见,你有意见?有也给我憋着!”
邱大娘自认是个长辈,被姜奕橙这么说,脸色气得像茄子皮似的,呼呲呼呲的喘着粗气:
“姜海,你这闺女可得好好教教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个长辈,有她这么和我说话的?小心嫁不出去……”
“长辈?你为老不尊,还指望我尊敬你?
我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花你家钱了?
要你来指点我?
脑袋空不要紧,关键是不要进水,也别因为脸大就不要它了。”姜奕橙火力十足的回怼道。
姜海面色青黑,深深的看了眼邱大娘和阮婶,拉着闺女直接回了家。
姜奕橙也知道,爸爸作为个大男人,不好和人吵,也觉得人言可畏,怕她受人欺负。
因此,没怎么挣扎,顺着力道便跟着回了家。
心里不住庆幸道,还好两个弟弟拐道去学校拿成绩单了,否则刚才指定得炸锅。
殊不知,在旁人眼里,她才是最大的炸药包,一点就着。
晚上歇息前,姜海特意跟李群芳感叹:“我这几天瞅着还觉得咱闺女长大了、懂事了、脾气好了,今天下午一见,豁,还是个小炸药包。”
李群芳嗔怒道:“闺女脾气不好谁惯的?”
姜海嘿嘿一笑:“女孩子容易受人欺负,脾气硬点才好。”
“可……就怕人言可畏啊!”
李群芳叹气,邱大娘本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今儿被她眼里的黄毛丫头那样说,能轻易善罢甘休?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她背后会怎么去编排自家闺女了。
姜海薄唇微抿,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轻拍了下妻子的手背,宽慰道:
“你不用担心,她很快就没时间说些有的没的了。”
果不其然,院里没多久就传来了邱大娘小儿子跟人偷东西,被抓进局子的消息。
正忙着四处宣扬姜奕橙恶名的邱大婶一愣,跑得鞋子都掉了。
哪儿还顾得上说闲话?
这年头房子不隔音,又都是老邻居。
一家出事,不用两个小时,整个大院就都知道了。
等她好不容易把儿子从局子里弄出来,见谁都觉得对方是在看她笑话。
臊得两个月没敢出门,自然也没功夫再说些有的没的。
李群芳直感叹邱大娘儿子出事出得及时。
深藏功与名的姜海舒心一笑。
经过十来天的摆摊,姜奕橙的辣条销量已经稳定在了6桶的范围内。
姜奕橙仔细算了账,一桶辣条的利润大概在5块5左右,一天卖6桶,合计33块钱左右。
晚上算账时,李群芳听闺女卖辣条一天能卖33块钱,惊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33?一天?”
俺滴个老天爷耶!
一天33,一个月30天,那岂不是……接近小一千块钱了?
卖辣条这么挣钱的吗?
姜奕橙余光瞥见亲妈惊讶的样子,一眼看穿了对方的想法,解释道:
“刮风下雨卖不了,一个月……差不多能挣个七百多?”
姜海捂了捂胸口。
七百?差不多是他两个月的工资了……
姜书烊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既然做生意这么挣钱,那为什么别人都这么看不起做生意的?
上班不也是为了挣钱吗?
都是挣钱,怎么还分三六九等呢?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阵子,矿场大院里传遍了姐姐姜奕橙的传说。
都说她是被高考落榜刺激得了失心疯。
不想着上进,也不去争取公家的铁饭碗,净学南方人做生意,迟早亏得裤衩子都没得穿……
望着姜奕橙日渐鼓囊的荷包,姜书烊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怀疑人生的不止姜书烊,还有从头到尾反对闺女去摆摊的李群芳。
望着已经停工多日的生产线,以及再次发不出工资的通知,李群芳突然觉得,也许,她不应该将自己困死在这一方天地间?
想着愈发有主见的闺女,她决定,下班回家之后问问她的看法。
对此,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的姜奕橙一无所知。
刚送走一波顾客,坐在后面小板凳上喘口气,头顶就响起了几道熟悉的声音。
“呦,这不是咱们班的姜奕橙吗?”
“不对,准确的说,是咱秦哥的跟屁虫!”
“你们没听说吗?跟屁虫高考落榜了。”
“豁,大学是那么好考的?什么人都能考得上大学?
能考上大学的,那都是万里无一的人中龙凤,也只有像咱们秦哥、容姐这样的人物才能高中。
有的人啊,还是得多照照镜子,有点自知之明!”
随着一声嘲讽,以秦天琅为首的小跟帮抱臂站在小桌前,一脸兴味的看着姜奕橙:
“姜奕橙,行啊你,我说怎么最近没见着你呢,搁这卖东西呢!”
“你这卖的啥?红彤彤的,能吃吗?”
姜奕橙站起身,将记忆中的人脸和眼前的人一一对上号。
带头的秦天琅自不必说,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后面那几个,是秦天琅的狐朋狗友小跟班,有同班的,也有早就辍学成天在外面晃悠的街溜子。
其中几个印象稍微深刻的,后来都成了秦天琅的得力助手,也是力鼎杨蓉蓉,叫嚣得最凶。
姜奕橙望着桶里的辣条,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她没去找他们,他们倒主动送上门了。
送上门的冤大头,不坑白不坑!
“能不能吃的,尝过不就知道了?今天来是给我捧场的?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
你们人多,我这剩的也就一个桶底了,干脆都买了?”
说着,不等秦天琅反应,姜奕橙自顾自的从旁边拿了个大碗,将桶里的辣条一股脑倒下去,推到对方面前:
“你们来给我捧场,我也不坑你们,就收你们20块钱吧!”
刚还嬉皮笑脸等着看热闹的狗腿子们瞬间噤声,拿眼睛去瞅秦天琅。
一向端得住,总是让跟班发声的秦天琅一改之前的云淡风轻,青黑着脸,满脸怒意的瞪着姜奕橙:“谁……”
“我知道你对朋友最大方了,嫌这分量少了?可我这也卖没了呀,要不你明天早点来,我多给你留点?”
说着,姜奕橙瞅了眼四周,提高声音道:“咱风光月霁的秦同学总不会是掏不出这20块钱吧?”
十七八岁正是好面的时候。
偏偏公交车站附近人来人往,瞅这边有热闹看,一个个都鼓着眼睛往这边瞅。
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买东西的秦天琅气得要死,却说不出不买的话。
想说自己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却又怕姜奕橙瞎嚷嚷。
只得硬着头皮从兜里掏出准备去装阔的票子,扔到姜奕橙怀里。
姜奕橙也不恼,接过钱认真数了,确定是20块钱后,突然指着他的手臂道:
“秦天琅,手表带够了没?该还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