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玉有些无措地回头看他一眼,陆铭远无声道:装装样子。
她只好继续坐着,将这一局打完,最后,仍是以陆老夫人胡了个清一色收场。
老夫人赢了不少,容光焕发,拉着萧无玉的手,朝陆铭远打趣道:
“老太婆我胜之不武,你还不赶紧哄哄。”
陆铭远笑着,顺势从祖母手中接过女子纤细的手,轻轻握住。
“那我怕是要费一番功夫才哄得好了。”
“玉儿是你媳妇儿,自然是要捧在心尖上宠,怎么能叫费心,那是你为人夫君本就该做的。”
“祖母教训的是,孙儿谨记在心。”
他拉着萧无玉朝膳厅去,萧无玉挣了一下没挣开,被男人反握得更紧。
等到了席间,陆铭远又体贴地替她将座椅摆好,两人才挨着老夫人坐下。
一顿饭,众人相谈甚欢,陆老夫人时不时地同萧无玉聊上几个话题,生怕她被冷落了。
程氏照顾完陆汐柔也一同陪着用膳,只是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席散后,陆铭远送萧无玉回去,漱玉轩门前,他开口问道:
“她们今日,又欺负你了?”
陆铭远刚回府就听闻了陆汐柔的事,见祖母兴致高,便一句也没提。
萧无玉神情淡漠,“你妹妹被打了,你不去看看?但这次确实是她们先整我,我才换的衣衫。”
陆铭远不置可否,“那就是她该的。”
萧无玉抬眸望他,有些意外。
他笑了笑,“这么看我做甚?我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我白日不在府里,有祖母在,她们会收敛些,你也不用受她们的气了。”
萧无玉动了动了嘴唇,还是只说了句。
“快回去吧,要下雨了。”
“不留我?”
萧无玉退了半步,摇摇头。
陆铭远有些伤神,“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萧无玉看着他萧索的背影,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黑夜里几记闷雷,雨滴骤然落下,打在轩窗上,噼啪作响。
萧无玉坐在窗边,微凉的雨丝掀起一笼烟雾,时不时沾染上她的鬓角,也恍若未觉。
她摩挲着手里一根串着长命珠的红绳,心烦意乱。
“公主,还不睡吗?”
萧无玉摇头,“你睡吧,不用管我。”
芷瑶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心疼开口道,“公主做了好些天,这珠子这样小,还要刻字,眼睛都要熬坏了。”
这珠子异常珍贵,乃九眼天珠,她花了重金,很是费了一番工夫才寻到。
又亲手刻了梵语,寓意吉祥长寿,平安顺遂。
红绳结也是自己编的,试了很多遍,练废了无数,才得了这一根完美。
“公主这是要,送给谁吗?”
萧无玉将珠子收起来,“没有,做着玩儿的。”
芷瑶点点头,“我还以为是送给殿下的。”
“送他做什么?他又不缺这些。”
芷瑶:“我记得,今日好像,是殿下的生辰?不过,他似乎从来不过。”
萧无玉嗯了一声,准备去睡觉,却听芷瑶又无意说了一句。
“我之前听宫人提起过,说是因为生辰是先宣王妃的忌日,殿下才不过的。”
萧无玉满眼惊诧,“你说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芷瑶一脸茫然,“您也没问过啊......”
萧无玉起身迅速寻了件黑色披风,戴了顶黑纱斗笠,就径直出了门。
“公主!外面下雨呢!您去哪儿啊!”
提起轻功越过墙头,避过了府内值守的人。
萧无玉在暗夜中打马急行,雨幕越来越重,若倾盆之势,纵使隔着斗笠,也被迷得睁不开眼。
长街上早就熄了灯,凭着记忆,她赶在子时前,一路奔到了宣王府。
门口的侍卫持刀拦住她。
“什么人!”
萧无玉摘下斗笠,脸被雨水沾湿,鬓发有些散乱,侍卫却一眼就认了出来,惊道:
“公主?!”
萧无玉急问道,“殿下呢?”
“应该,在祠堂。”
宣王府太大,侍卫直接骑着马领她行进去,两人在府中急奔了一阵。
在王府的祠堂前,萧无玉翻身下马,足下一点,就飞掠进了院门。
祠堂里,无数根白烛摇曳着微光,堂外大雨滂沱,堂中直挺挺跪着一人,背影孤寂寥落。
萧无玉伫立在院中,雨水将她浇得浑身湿透,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个音。
里面那人觉察了动静,微微侧头,一抹熟悉的纤弱身影撞入他的眼角余光。
他急转过身,向来气定神闲的人,差点被衣角绊倒。
似是不信她来了,那双潋滟桃花眸中,此刻满是震惊,眼底那未消散的痛色,被姗姗来迟的欣喜掩盖。
“卿卿?”
萧无玉朝前迈了一步,还未及开口,男人瞬间闪至她身前,雨水顷刻便打湿了他的墨发衣衫。
“你来了?”
萧无玉隔着雨帘,轻声道。
“是,我来了。”
他猛地揽她入怀中,低头就吻过去。
所有的言语,化作唇间的缱绻,在飘摇的雨夜,痴痴纠缠。
他捧着她的脸,将她的身影牢牢刻入眼帘。
漆黑的瞳仁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思恋。
萧无玉被他吻得有些气喘,他才略微松开唇瓣。
“先进去。”
将人打横抱起来,踏入了祠堂中。
两人身上的水滴坠在地面,快速积了一滩水泽。
萧无玉不好意思地低头,“抱歉,将这里弄脏了。”
顾承昭将她散乱的湿发别到耳后,“无妨。”
“阿嚏!”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顾承昭连忙伸手试了她的额头。
“先去换衣服,不然着凉了。”
他又将她抱起来,从回廊急步穿行,不多时,就回到了寝院。
浴房中有一方水气氤氲的浴池,他快速将两人的湿衣剥下来,抱着她浸入微烫的池水中。
热流淌过全身,驱散了雨夜寒凉,萧无玉轻舒一口气,奔袭了半晌,又淋了雨,现下有些累了,倚靠在他身上。
“这么晚了,怎么还跑来?”
怀中人垂着眸,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中的长命珠递给他。
“今日是你的生辰,虽然你惯常是不过,可是我.......”
“这是给我的生辰礼?”
男人低沉的嗓音瞬间就提了几分,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不是什么值钱的,知道你不缺,我就......随意送的。”
可他只看一眼就知道,这珠子,定然费了不少心思,嘴角一弯,快要咧到耳根。
“卿卿亲手帮我戴上,好不好?”
萧无玉解开红绳的结,环到他颈后,替他系上绳扣。
微凉的珠子坠在胸前,却如火一般烫进他的心间。
“卿卿,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