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抵达昼星寰宇公司所在的办公大楼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这里和刚刚所经历的贫民窟的黑市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浓厚的科技感和冷冽的现代气息。公司大楼的外观像是一座巨大的玻璃和金属构造贝壳状雕塑,表面光滑如镜,反射出天空的色彩和四周的建筑。
公司内部的大厅宽敞而空旷,地板像是半透明材质的页岩,隐隐透出下方流动的蓝色光线,仿佛整座大楼的地板下都有一条湍急的能量河流在奔腾。
墙壁是半透明的液晶屏幕,显示着各种复杂的图表和动态数据。整个空间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充盈着,给人一种身处超现实场景的感觉。
小可走向前台。
迎接她的是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帅气的男人,她开启意识波,突然发现眼前的男人没有生物体应有的呼吸和细胞代谢产生的自然能量流动。
更糟糕的是,她也无法读取他的思想。毫无疑问,这应该是一位仿生机器人。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接待她的机器人露出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
她仔细端详,眼前这位仿生机器人有着精致的五官,皮肤细腻光滑,略带一种微弱的光泽,仿佛刚刚经过护理的肌肤。他的眼睛是深邃的棕色,眼神温和而平静,带有一种极高的亲和力,仿佛能够读懂来访者的心情。
他头发蓬松,颜色和质感几乎与真人发丝无异,甚至在光线下还会反射出细微的光芒。他的站姿端正,从每一个细节来看,他都像是经过了严格的礼仪训练,
“你好,我想找托兰斯先生。”小可趴在柜台上,黑葡萄似的眼珠四处打量。
“您和托兰斯先生有预约吗?”仿生机器人的瞳孔开始对小可的面孔进行扫描。
“没有。”
“那对不起,我建议您应该提前和他本人预约一下。因为托兰斯先生他是公司里最忙的那个人。”
“那我可见剀夜先生吗?”
“请您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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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正在办公桌前忙碌的剀夜,眼前的屏幕上突然被推送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他再也熟悉不过,穿过虫洞从二十年前被送到2058年的地球的那位队友终于来报到了。
他心中不免兴奋,她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还真是个侦探?这么快,她就摆脱了凶杀案的嫌疑和特殊部门的追踪?
他起身,上楼,前往托兰斯的办公室,轻声敲门,想报告他这个好消息。
托兰斯开门,正整理着西装领带,一副急匆匆准备出门的样子。
“老板,来自二十年前的新队友终于来报到了。”剀夜说。
托兰斯脸上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惊奇的表情,由于他刚刚和翊风通过电话,他早已掌握了小可的一切行踪,他对她的机敏、狡猾、任性、无知和无畏也有了新的认识。
也许,是该时候给她好好上一堂当今地球文明的历史培训课了。
托兰斯天神一般的英俊面孔如同冰雕,他面无表情低声道:“剀夜,这事儿交给你了。明天把尤金召唤回来,充当她的导师,所有课程和训练都必须安排的高效而密集,切记,不要给她有任何喘息,因为懒惰只会让人懈怠和胡思乱想。”
“老大,您呢?不和她见一面?”剀夜有些琢磨不透托兰斯的心思。托兰斯似乎很重视这件事儿,但又好像没那么重视。
而且,托兰斯虽然对下属很是严厉,但他并非不近人情、唯利是图的功利主义者。
不过,托兰斯对自己的要求比对下属的要求更加严格,他的眼神中总是透着一股冷静而精准的算计。他深知时间就是生命,每一分钟都不容浪费。
托兰斯整理了一下衣领,摆出一副资本家无情压榨员工的面孔,道:“我要前往惊奇人才公司参加重要会议,过五天才会回来。希望我回来之后,你和尤金已经完成你们的工作,目标是把她的战力从ARF星V2等级提升到AmIxmASt星V2等级,不,最好是V3等级,我才能给她安排任务,我希望她是一个能无缝衔接开始工作的成熟劳动力,而不是一个需要长时间培养的‘麻烦’, 明白吗?剀夜?”
剀夜有点愣神,今天的老大似乎交待了很多,而往日的老大布置任务时格外简明扼要,多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讲。难道这位新队友在托兰斯的心中比较特殊?
“遵命,老大。”剀夜不敢质疑托兰斯的任何决定,唯有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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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星寰宇公司的一层大厅。
“你找我?有事儿吗?”剀夜一副不可一世不耐烦的模样,对柯琳道。
他刻意收敛他脸上的笑意,模仿托兰斯的冷峻感,上下打量小可,不得不承认,她的面孔简直就是造物主的神作,和托兰斯的面孔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可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远远就锁定了从电梯间走出的剀夜,她想释放意识波读取他的意识,但是剀夜的意识如同铜墙铁壁,轻轻松松将她的意识波阻挡在外。
这也许就是高等级的星奴对低等级星奴能力的位格压制?
直觉告诉她,剀夜一定是AmIx星系的奴隶,但是她感受不到他脑中的蛋白质芯片释放的信号,他似乎有控制屏蔽这些信号和磁场开关的能力。
小可唐突道:“剀夜先生,您昨晚和托兰斯先生前往了路易·蒙塔古的庄园,那里发生了路易·蒙塔古的谋杀案和时光之石的失窃案。关于此案的细节,我们能谈谈吗?”
剀夜眼神中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露出了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他本着捉弄小可的心态想要和她周旋一二。
剀夜暗想:既然你拿案件威胁我,我也就跟你玩一把,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剀夜挑衅似的说:“你是谁?你代表谁跟我来谈?我记得警方该询问的问题都问完了。”
小可说:“我只代表我自己,根据警方掌握的线索,我知道你们嫌疑最大,路易·蒙塔古之死,时光之石的失窃。”
小可只是想将此事作为由头,她只能隐晦的提醒剀夜,如果你们不打算收留我,我想我会把我的怀疑告诉警察。
“开什么玩笑?警察已经不再管这件事儿了。”剀夜咳嗽一声,干笑。想以此威胁?敲诈勒索?没门。
这难道又是一场考验吗?
她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小可神色寂寥,一时语塞道:“那……很快警察的调查报告和现场证据都将转交给特殊部门,不过,我手头的证据是否要交出去取决你是否愿意跟我谈谈。”
她继续向剀夜提醒此事的重要性,希望找个地方跟他谈谈。
她本以为自己会遇到准备坦然接受她的新队友,却不曾想自己依然那个被嫌弃和排挤的低等级星奴,那只好旁敲侧击的威胁一下试试了。
从穿越虫洞之前到穿越之后,直到现在,她经历了太多,恐惧、哀伤、疲惫、躲避、逃跑,那些她曾经熟悉的人都去哪儿了? 遇到的所有人都是陌生面孔。
这个世界变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她感到内心深处,很多个声音交织在一起,风声,哀鸣声,啜泣声,飞行器引擎发出的嗡鸣声,医院急诊室前的嘈杂声,掠夺者挥舞着撬棍发出的破空哨声。
来到这个时代,她头一次感到如此陌生、孤独和绝望。
不,不是所有事儿都是坏事儿,至少那个神秘人x给了她医治病毒的良药,那是在这个时代,还有人记得她穿越虫洞之前腿上的弹孔和病毒,还有人关心她的唯一的证明。
此时此刻,让她觉得如此弥足珍贵。要是能再次见到神秘人x就好了。
“证据?哪有什么证据?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剀夜脸色一沉,有些沉不住气,她真的有证据吗?她真的是无所不能的侦探吗?
不,尤金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执行任务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剀夜相信队友尤金,他从未失败过。
小可有些恍惚,她将手伸进口袋,紧紧握住手中的药瓶,那是她刚从虫洞穿越过来的时候,那个神秘人x给她的东西,神秘人x就是她的队友,她坚信这一点。
神秘人x一定是被托兰斯和剀夜带入路易·蒙塔古的庄园的,他能穿越空间,这是AmIxmASt星奴拥有的特殊能力。
就在剀夜心虚和破防的时候,她捕捉到了剀夜传来的微弱的意识波,还有他大脑中蛋白质芯片传来的微弱的信号。
希望,如火苗般在她心中点燃,眼前的剀夜和她一样是AmIx星系的奴隶。
她果真没有找错地方。
紧接着,她感觉到腹部又是一阵绞痛,她睡得太少,没有得到休息,也许体内的病毒也许还未清零,也许她还要继续吃药。
也许是她的错,她不应和剀夜纠缠路易·蒙塔古庄园案件的敏感问题。
这种痛苦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同时也是心理上的,她双手微微颤抖,紧紧捂住自己的腹部。
“对不起。”她仓皇转身,踉踉跄跄朝门口跑去,留给剀夜一个落寞的背影。
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至少能给自己留点体面。可又发现偌大的世界,自己甚至不知道可以去哪儿,难道真要回去求助翊风?或者继续冒名顶替可可小姐吗?
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但她倔强地不愿让它们落下。剀夜这里吃了闭门羹,也许应该找托兰斯谈谈?
或者在这里蹲点,等待托兰斯或者神秘人x的出现? 这可是个最笨的办法。
她奔跑得飞快,仿佛想要逃离这一切的痛苦与失落,逃离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然而,跑得太快的她没有注意到前方。就在她转过一个角落时,猛然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她的身体因为惯性猛地往后一仰,脚步踉跄,几乎要跌倒。却被一双坚实有力的手扶住了。
当她抬起头时,她看到的是托兰斯那张如雕刻一般、略带惊讶的脸。她立刻认出了这张脸,和路易·蒙塔古古堡内监控录像里看到的托兰斯的脸一模一样。
托兰斯沉稳的目光中此刻流露出困惑不解和关切。他看到她脸上依旧挂着未干的泪痕,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立刻让他明白她内心的孤独、痛苦和无助。他心脏似乎漏跳了半拍。
电光火石之间,小可感受到托兰斯强烈的意识波试图读取她的情绪,试图潜入她的大脑深处,探索她脑中此刻的所思所想。
她下意识想给自己的思想竖起一道铜墙铁壁,试图屏蔽掉托兰斯意识波对她思想意识的侵袭,但这似乎要消耗她很多的精神力量,而她此刻正是最脆弱的时刻。
在意识波的进攻和对抗中,她感觉对方终于撤回了意识波的进攻,而她却似乎耗费了过多的精神意志,就在小可停止防御、开始放松的那一刻,她精神意识的防线彻底崩溃,身体随之一软,脚下再也站立不住。
她的视线模糊,最终一片漆黑,身体无力地倒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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剀夜跑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脸阴郁的托兰斯抱着已经晕倒小可站在一层,正准备进入电梯。
剀夜尴尬的跟随托兰斯走入电梯,他没敢主动开口,他没敢隐瞒,托兰斯早已通过意识波探查到他此刻的恶作剧之后某些愧疚的心情。
托兰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默默摁下了通向顶层办公室的按钮。
而剀夜很清楚,托兰斯刚刚在一层本来是准备换乘电梯前往地下车库的。
顶层到了,托兰斯不动声色来到他的专用会议室,小心翼翼将小可放置在长沙发上。
此刻,空气似乎凝固到冰点,剀夜本以为托兰斯会劈头盖脸的斥责他的,他或许把迎接新队友的事情搞砸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托兰斯只是冷冷扔下一句,“让生物师给她做个全面的检查。”然后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