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相信春神无处不在。”贺十三娘许是听出我在安慰她，“九九，这次多谢你。”
我有些脸热，“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已经帮太多了。”贺十三娘假装哀叹，“我都不知如何报答九九了。”
我挽着她的胳膊，“那你请我吃饭。”
贺十三娘看我的眼神极其宠溺，似乎像在看家中小辈，“好，到时候我让人做十条街的流水席，咱们从王庭一路吃到城门口。”
“好啊。”
贺十三娘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摊开手，我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她放了一把糖在我掌心里。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竟然随身带着我喜爱的八宝糖。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根白布裹缠的棍子，瞧着粗细应该是夜兰先祖的权杖。
“九九，这权杖虽是夜兰王权象征，不过我与夫君商议过后，还是决定将权杖交给你。”
她将权杖放到我手里，“我们一致认为，先祖选择你，一定有他的理由。”
在来草原之前，我就将权杖交给了贺十三娘。
没想到现在权杖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我拆开白布，冰蓝色的权杖上勾勒着细密的纹路，看起来不太像花纹，倒像是连绵不绝的山脉。
贺十三娘道：“以前从未有人开过先祖的棺，说起来，这还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先祖的权杖。”
她补充了一句，“壁画上的不算。”
“说起壁画……”
这时，外面传来士兵急切的高喊：“急报！急报！隼部和鬣狗部落打过来了。”
贺十三娘眉头紧锁，“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看来是等不及了。”
我们立即动身前往阵前。
此时两部大军已经压至艳阳谷腹地，与夜兰军相隔不过两三里。
隼部阵前领头之人正是言木石，他盔甲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鬣狗部落那领头人我不认得，不过单看那壮硕魁梧的身形，想必也是没少吃神药。
黑压压的军团正不断地朝夜兰军逼近。
正是剑拔弩张之际，秃鹫盘旋在头顶，发出凄厉的嘶鸣。
贺十三娘留下两个暗卫保护我，她则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银甲披上身，义无反顾地冲到阵前。
我在夜兰军里看到秦君遥，他倒是一派淡然，靠着投石车玩他的墨骨扇。
我走上前，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秦公子。”
秦君遥抬头看向我，脸上也扬起笑容，“嫊嫊。”
“现在情况如何？”
秦君遥道：“之前他们派先行队试探过几次，没讨到什么便宜。恐怕这一次是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了。”
“也是，都到这个地步了。”
不赢，就只能死。
三军交战，自是混乱不堪。
一支箭矢破空，战争一触即发。
随手夜兰王一声令下，无数支箭矢直穿敌军。
而两部大军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哪怕是中了箭依然不管不顾地冲过来。
没能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我有些难过。
可我也明白，但凭我一人之力，是阻止不了的。
秦君遥搂着我躲到高处的岩石缝隙里，“嫊嫊，你躲在这里，我去帮忙。”
我点点头，咬破手指在他脸上画了符文。
夜兰军的脸上也画着黛色纹路，秦君遥脸上的红色纹路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我抱着权杖，突然感觉权杖上的刻纹在隐隐发烫。
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错觉，摩挲着刻纹，直到我发现发烫的那部分刻纹对应的山脉图案竟然与艳阳谷相似。
我抬起头，打量着整个山谷。
这艳阳谷是条低洼裂谷，纵横几十里，奇石林立，山岩凌乱，却不生草木，荒凉得很。
突然，一个影子出现在最高的山峰上。
他睥睨着众生，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画满了红色的图案。
因为隔得远，我并没有看清那些红色图案画的究竟是什么。
可我知道他是谁。
夜兰国师！
我心头一慌，立马跳下岩石，朝着战场跑去。
我得找到贺十三娘。
此时战况已经相当混乱了，到处都是残尸断臂。
一刹那，我以为我回到了百年前的东陵。
我赶紧摇摇头，在刀光剑影里找了很久，总算看到了贺十三娘。
她正与敌人缠斗，无暇顾及身后，我飞身上前替她挡下身后的一剑。
她一鞭子将敌人甩出去，气喘吁吁地道：“九九，你怎么跟来了？”
“是谁提议在艳阳谷伏击的？”我赶紧询问，“可是国师？”
又有一人朝我攻来，我单手举起权杖将他敲晕。
贺十三娘道：“不完全是，这是几个官员共同商讨出来的结果，怎么了？”
“完了……”我呐呐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贺十三娘一边护着我一边退出战场，她以为我是害怕，便安慰道：“我军士气正盛，目前时局也尚在掌握，绝不会输，别担心。”
我抓着她的手臂，“我原以为山洞里的那些血祭就是全部了，我错了，这里才是真正的血祭之地。”
夜兰国师，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引起战争而已。
就算我破坏了那两个血祭阵，可跟眼前的艳阳谷相比，山洞里的那两个血祭简直微不足道。
他要用这数万人的血，来铺设一条请神的路。
“不能再有人死了……”我看到这些血流到了低处，逐渐汇聚成一个血池。
这时，一个隼部勇士突然狂躁起来，双目赤红，不分敌我地见人就杀。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贺十三娘瞪大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战局逆转，夜兰军被逼得节节败退。
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言木石大笑两声，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一个红了眼的勇士一刀劈下马。
我听到他的惨叫，这才回过神来，“十三，撤退！快！”
贺十三娘不敢耽误，立即取下腰间木哨吹响。
“夜兰军听令，撤出山谷！”
贺十三娘的声音夹杂着内力传遍整个山谷，夜兰军闻言，立马搀扶着伤兵逃出山谷。
突然一声爆破巨响，有人喊道：“山谷被封住了！”
贺十三娘一惊，随后立马道：“跳到两旁山岩上，快！”
我仰起头朝最高的山峰看去，那里已经没有国师的影子了。
贺十三娘拉着我跳上山岩，一脚踹飞了想要将我们拉下去的敌人。
越来越多的部落勇士红了眼，竟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我心知肚明，这是神药的作用。
他们不会停下，只会力竭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