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那些年,听老师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教了十几年的书了,站在讲台上,你们在底下谁做什么,谁说话了,我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自从有了这样一堵密不透风的城墙之后,那真的是学生的隐私,老师一点儿都窥探不见,甚至于老师下讲台走近了还看不到,只能是站在课桌旁边才能看得清楚。
因此,贺炎就天天躲在一摞高墙后面疯狂偷笑,肆无忌惮,即便后来老师让学生从家里拿袋子或者是书包,把书给装起来,放在同桌座位之间的空隙处,以此来节约课桌地方,但那个时候,贺炎早已经开摆了,书摞不摞起来,作用和意义已经不大了。
但那个时候就造成了,用来装书的书包或者是袋子是满满当当的,甚至于把袋子都撑破了,然而课桌里却是空空如也的这一奇观景象了。
因此贺炎就彻底放肆了,上课趁张艳芳不注意,先是给他课桌上的小洞降点甘露,然后笑着看张艳芳把洞下面放两张纸垫着,再等着她抬头用眼神威胁贺炎,着急了再动手掐贺炎,但贺炎只是自顾自地笑着。
顺便作死再回给张艳芳一个更加轻佻和挑衅的眼神,我认输,我道歉,但是我下次还敢。
等“甘露”漏完之后,趁张艳芳去扯卫生纸的时候,贺炎再猛地去下一场“倾盆大雨”,这个时候水流成了线,桌子上也成了重灾区,大片的水积在桌面上,而且还有点往地面流的趋势,张艳芳垫的那两张纸也几乎无用了,瞬间就成了“落汤纸”,张艳芳就只能火急火燎的去拿喝过米酒的瓶盖放在洞口下面,以此来接一点水,避免凳格里也造成水灾,把她另半边的书给淹了。
但那个时候,她的凳格里已经水流成河了,一大滩水还往外面溢着,就这样,张艳芳先抓一大把卫生纸,从洞隔边缘处把卫生纸往里面推,粗略的略过一遍,又迅速把喝过米酒的瓶盖放在洞口下,以此来亡羊补牢,也亏得张艳芳半边凳格里面没放书,否则就是大型人工水灾现场了,基本上另外半边凳格的书都要给泡上一遍。
初三那一年,自从贺炎和张艳芳当成同桌之后,贺炎就不要命地抱着初中毕业后再也见不到的心态去霍霍张艳芳,毕竟在贺炎用于聊天的手机软件内,好友数量永远都稳定在个位数之内,而要说起这件事,贺炎就想起了另一件……事。
就之前说过的,上小学时第一天上语文课就杀鸡儆猴,结果杀到了战斗机的那个男语文老师,那个时候手机里面有一个交友聊天软件,图标是企鹅的,用它来加好友建群聊天都特别新颖,在贺炎小学那会儿特别爆火,基本上就是玩手机的人,手机软件里面都必定会有一个,等贺炎小学那个学年快结束时,也就暑假前的最后几节课的时候,这个语文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三个巨大的表格,每个表格三列,大约有二十行左右。
语文老师让同学们挨个上黑板,用粉笔在第一列写下自己的名字,第二列写自己在企鹅上面叫的名字,也就是昵称,第三列就写自己的企鹅账号。
那段时间是贺炎的企鹅最热闹的时候,那一周的时间,贺炎的企鹅好友人数从零一下子噌噌噌地涨到了五十多位,而且在那个贺炎连一个属于自己的手机也没有,甚至连父母用过的手机也玩不上的年纪,贺炎每次点进去那个企鹅,那些好友的头像无时无刻都在亮着。
也许是突然加了很多好友的好奇吧!那段时间贺炎每次点进去那个企鹅,显示的未读消息都是“99+”。
但贺炎有一个习惯,他就像那些武侠小说里面写的隐士高人一样,喜欢孑然一身,因此在初二结束的那个暑假,贺炎给自己的企鹅洗了个澡,把小学时添加的那些好友,在初二未能分到一个班的那些,都一个个地删去了。
包括那个时候,一群年幼无知,但总觉得万事万物都很新奇的小学生建的班级群,贺炎也一并退出了,有可能贺炎从来没有点进去看过班级群里面的内容;也有可能还有很多小学时的好友,他们给贺炎发消息,贺炎从来没有回复过;甚至于自从加上好友一直到要删除的时候,两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能是贺炎有过几次简短的对话,但都被清空了聊天记录。
后来贺炎就会在每次毕业时把在这个学校添加的好友都尽数删去,因此很多之前一起上过学的学生都说:毕业之后就再也联系不到贺炎了。
这是大片大片的,一个两个联系不到,十个、十一个个也联系不到,最后一个人也联系不到贺炎了。
有个词似乎就是专门为贺炎而生,已读不回。
以前在那个贺炎刚刚接触企鹅这个聊天工具的年代,也就加了班级好友的那段时间,贺炎总是眼巴巴地去给每个人发消息,因为贺炎的母亲从不允许让他和那些所谓的“不学习的孩子”玩,所以贺炎从小就基本没什么朋友,因为在张霞眼中,贺炎结交的那些朋友都是不学习的。
在企鹅上加了好友之后,贺炎就你一言我一语,就用蹩脚的言语去搪塞过一个下午或者是一整天,于他而言,在那个贺炎很小却并不快乐的童年里面,这就是它的全部了,但张霞还是把贺炎少有的兴趣给碾碎了。
后来很多人总说,贺炎老师一个人的,连朋友也不交,可能是为人父母只记得自己对孩子辛勤付出的那些东西,从不去回忆自己曾经葬送过自己孩子的哪些希望吧!
人总是会变得,只不过有的人从来不顾虑过去,它的心里只有对未来一切不切实际的美好妄想;而有的人却在长大后一步一步地陷入小时候的泥潭中,最终越陷越深。
但是,现在贺炎也基本上不去看什么企鹅了,有人给自己发消息,也全当做看不见就是了。
而再说回张艳芳的时候,那就是米酒的事情了。
那是个初三周日的下午,晚自习课上,贺炎发现张艳芳转过身去,围在墙边,嘴里吧唧吧唧的,似乎在吃些什么。
贺炎去问,张艳芳就说:“米酒,你要吃点不?”
贺炎有点疑惑,米酒他略有耳闻,而且在古代人们也通常是说“吃酒”二字,但现在几乎是不常用了吧!
张艳芳把装米酒的瓶子放出来给好友看,好家伙,米酒瓶子里面全都是米,基本上就没有发酵,看起来就像是往蒸熟的米饭里面掺了点水,贺炎点了头之后,张艳芳就给他倒了点。
其实也是张艳芳主动给贺炎倒的,原因是张艳芳觉得那个米酒难吃,记得当时张艳芳转过头来,舌头绕着嘴边舔了一圈说:“米酒你吃不吃了?”时,贺炎就赶着去答应。
“吃!”
然后他就在瓶盖里面倒了一点瓶盖容量的大半,递给贺炎,米酒是没有发酵好的,所以得用舌头舔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