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喃喃自语道，他亲眼目睹了姜淼的所有行程，自从那个人死后，她再也没有主动合过眼，哪怕是一个夜晚。
只吃了极少的食物，哪怕是美味珍馐也味同嚼蜡，偶尔喝水，只摄取着最基本的生命需求，为了履行和那个人的承诺，仅此而已。
长时间的压抑失眠和精神折磨已经把她变得虚弱到了极点，两天前纪宁实在看不下去，强行用神通让姜淼昏睡了四个小时，但是很快她就被噩梦惊醒，反而愈发抵制睡眠。
她实在太痛苦了，有时候活着反而比死亡更加可怕，现在就是这种境地。
“星辰可能会黯淡，可能会被层云掩盖、遮蔽光明，但它永远是星辰，总有一天，它会高高悬挂于九天之上，成就辉煌，直抵永恒。”
“在你巅峰的时候意气风发时我会告诉你不要骄傲自满，而在你跌落谷底濒临堕落之际，我也会帮助你脱离困境，度过这道难关。”
“或许这就是曾经淋过雨，从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也想为那个孩子打一把足以遮风挡雨的伞吧，呵呵，很可笑不是吗？”
终焉之主长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劝说效果微乎其微，除非是带上那个人。
“你如果想报仇的话，最起码得活下去，只有活着的人才配拥有一切，才配支配命运。”
“……”
“想杀他们，至少也得把自己保持在比较过得去的状态吧，你现在这样连比你弱许多的家伙可能都打不过。”
“……好吧。”
姜淼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掉落下来十几根已经黯然失色的白发，仿佛如同那颗失去生机的心一般。
她强撑着爬起来，颤颤巍巍，踉跄着推开房门，走出去迎面呼啸而来的是寒冷的北风，单薄的外衣无法抵御低温，少女抱住了自己双臂。
过了不久，回来时她已经带回了从地下黑药店内弄来的各种安神助眠类药物，尤其是治疗抑郁症相关的米氮平片、盐酸帕罗西汀片等等。
北盟还是一如既往的犯罪泛滥，如果换做以往的姜淼或许还只是教训教训就行，然而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兴趣了。
手中沾满了肮脏的血迹，粗暴打开各种市面上管控处方类药品，她没有看说明书，直接一股脑结合在一起强行吞了下去，看的纪宁胆战心惊。
要不是实力摆在那，身体素质足够强，普通人这么吃药光是副作用都足以搞死自己好几回了。
“咳咳……咳……”
如此大剂量下，加上没有抵抗药的作用，姜淼很快就昏昏沉沉低下头，倾斜的身子跌倒在墙角。
一分钟后，纪宁控制她的身体把小家伙送到床上盖好被褥，裹得严严实实不让其感冒，随后才返回精神之海中。
长生教的人跟姜淼做出约定，嬴钦曜负责寻找天空城的坐标方位，十五天之内会有结果，在那之后少女独自来到了曾经和老师来过的地方，虽然只不过是徒劳的触景生情罢了。
在那之前，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做的，姜淼就这么浑浑噩噩度过了前十天，她的状态日益衰减，曾经顺柔丝滑白润的发丝都变得有些干枯，黑眼圈更是肉眼可见。
十天，就睡了不到八个小时。
眼泪已经再也流不出来了，她完全麻木，前几日的哭笑也无影无踪，没有表情，没有一句话，就如同行尸走肉般。
昨天晚上有一群不长眼睛的本地黑帮混混找上门，据说是有人告密，他们进门的瞬间就被姜淼全部撕成残肢碎屑。
斑驳的血迹和内脏皮肉沾染了破旧的墙壁，整个屋子宛若地狱光景，远远路过都能闻到其中散发着的腥臭，然而她丝毫没有理会。
滴答，稀稀落落的雨点跌落，润入泥土，夜晚尤其寒冷，雨水在冲刷房屋沾染的深沉罪孽。
“……下雨了。”
姜淼呆呆地伸出手，她的眼中再也不负光明，唯有黯淡死寂般的灰意，都快要看不到原本美丽的紫瞳。
“出去一趟吧。”
无情踢开地上散落的瓶瓶罐罐和胶囊片，其中都已经空空如也，几个月的量被她几天就吃完了，虽然副作用很大，但的确有点效果。
只不过耐药性会愈发强烈，包括这类药物也会有些许成瘾性，否则也不会被列入处方管制行列。
纪宁紧皱着眉头看着她独自一人淋着倾盆大雨，独自一人行走在雨夜，步入这座城市霓虹灯下的犯罪天堂，就如同一张彩虹深渊巨口缓慢吞没她一样。
“踏马的，你可别做傻事啊……”
一个看似娇弱的少女就这么水灵灵走在地下黑市中，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路过的那些坏人的视线难以从她身上移开，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密谋着什么。
像这种迷途的孩子，多半是有什么悲惨的经历被赶出来了，只不过关他们什么事，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谁会在意她的故事？
“嘿，凯文，你说那个小鬼能卖多少钱？”
有帮派成员忍不住询问，名叫凯文的男人深吸了一口烟，在云雾缭绕的座椅上勾勒起邪恶的嘴角，缓缓开口道：
“虽然看着太小了点，但是你们懂得哈哈，那些变态癖好就喜欢这种，很何况还是极品的脸，我看好好调教一下至少能买这个数……”
他伸出手比了个很大的数字，周围顿时掀起一片声浪，所有人都跃跃欲试，藏起枪和刀做好准备，而凯文也狠狠丢下烟头一脚踩灭，抄起家伙一马当先。
“走，可不能让到手的钞票就这么飞走”
一大群人就这么跟在后头，直到少女进入空无一人的拐角小巷中，他们便知道机会来了。
瞬间，这群熟悉地形的混混们一前一后堵住了小巷的出口和后路，十几号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而少女只是面无表情漠然看着一切，没有动静。
“小妹妹，你要去哪啊，哥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保证让你……”
凯文得意洋洋的说道，他推开人群，然而看到姜淼的时候却愣了一下，视线凝聚在她后脑处那对紫黑色螺旋犄角，以及背后收在一起的骨翼上。
之前本以为这些都是奇异的装饰，然而此刻他发现那对角居然会发光，而翅膀更是缓缓扑翼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