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仪手中的毛笔蘸满墨汁,在宣纸上缓缓写下“出齐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齐东门,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李明仪耐心地等着宣纸上的墨迹渐渐干去,而后拿着这张纸走到秋兰身旁,将其递到她面前,罕见的温声道:“练一下字。”
秋兰闻言,抬眼看向他,应了一声:“哦。”当她展开那张宣纸,看到上面写着的“出齐东门有女如云”,心中并未起太大波澜。虽说这是一首情诗,且在牢里时李明仪也曾让她抄过,她认定自己已然识破了李明仪的阴谋,认为他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为了阻止她进一步的怀疑和调查罢了。所以,她神色平静,不多言语,提起笔便照着开始写了起来。
玉珠趁着天晴,在院子里认真地为小姐晒着被子,阳光映照着少女娇俏的脸上。嬷嬷一面和厨娘闲话家常,二人默契的在厨房中准备午膳,一切如常,这是一个平常得不像话的午后。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如此寻常的午后,景成帝的贴身太监李长生带着圣旨踏入了李府。只听李长生尖细而高亢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墨云长公主生产小皇孙之时,遭遇难产,幸得王氏善良婉约,陪在公主身侧,方使公主顺利产下小皇孙。公主产后身体虚弱,小皇孙亦欠安康。着令王氏携仆从即刻启程,入皇家寺院,陪公主礼佛祈福,为期一月,为公主、小皇孙及国家祈求平安。李明仪身为家主,教导侍妾有方,有此温良贤淑之妾室,助皇室于危难,特此嘉赏。钦此!”李明仪恭敬地跪地接旨,心中虽震惊,却未表露太过。他瞬间想到昨日在寺院中碰到慕容青弦,今日陛下便下旨让秋兰离开李府,这其中定有蹊跷。秋兰听闻圣旨,最初也有些震惊,但很快便接受了现实。嬷嬷却是大喜过望,心中暗想慕容青弦当真是个靠得住的。
主仆三人匆匆收拾东西,即刻启程。李明仪透过书房的窗户,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紧攥拳头,心中气愤不已。他知道这定是慕容青弦搞的鬼,可圣旨难违,只能日后再做打算,定要将秋兰抢回。
那马车并未驶向寺庙,而是来到了墨芳斋。慕容青弦快步走出,说道:“我已跟公主讲明情况,你即刻离开,以后莫要再回来。”嬷嬷赶忙应道:“是啊,小姐,我们别再卷入这漩涡了,反正李景文已死,别再追查了。恩恩怨怨何时了,咱们一起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这时,容齐手持满满当当的一箱银票走来,说道:“公子说银子携带不便,让我全都换成了银票,你们带着走吧。出门在外,财多不傍身。”
嬷嬷赶忙推开:“小姐有钱,不用不用。”
容齐喊着:“拿上吧拿上吧。”他硬是把那个盒子塞给了嬷嬷,随后自己转过身,双肩颤抖不止,开始孩子气地抽泣起来,嬷嬷见此情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容齐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秋兰刚要上马车,慕容青弦忽然叫住她:“秋兰。”秋兰转过身来,看向慕容青弦。慕容青弦张开双臂,荣齐、木林、嬷嬷、玉珠见状,都识趣地转过背去。秋兰跑着一头扎进了慕容青弦的怀抱,泪水夺眶而出。她心中对慕容青弦的喜欢从未减少,可是他们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没有办法,除了告别,别无他法。拥抱了好一会儿,慕容青弦轻轻抚摸着秋兰的脸,为她拭去泪痕,柔声道:“好好保重。”秋兰点点头,她捧着慕容青弦的脸:“你也是!”
嬷嬷平日里省吃俭用,悄悄攒下了一笔钱。有一次,她与在公主府府中负责洒扫的远房亲戚相聚。那亲戚无意间透露,近日听见上头的公公们在商议公主和慕容青弦即将去白象寺祈福之事,似乎颇为重视,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嬷嬷听闻,心中一动,当下便留了个心眼,旁敲侧击地从亲戚嘴里套出了更多确切的消息。
于是,嬷嬷瞅准时机,建议李明仪带着秋兰去白象寺踏青。当李明仪和秋兰在寺中悠然散步。嬷嬷悄悄去到禅房后院,找到了慕容青弦。
从白象寺回来的当天晚上,慕容青弦神色凝重,言辞恳切:“墨云,秋兰实乃无辜善良之女子。她在李府,犹如囚鸟被困,终日郁郁寡欢。我想让你助她脱离这困境,将她送出盛京。”公主微微皱眉,陷入沉思。回想起与秋兰的几次接触,那女子的温婉与善良让她心中有所触动。原本,公主对秋兰心存芥蒂,甚至曾动过杀念,可如今却不知不觉被秋兰的品性在一定程度上感化。
而且,公主想到自己曾跟慕容清玄说要和离,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在那。如今慕容青弦来求她帮忙送走秋兰,公主心中不禁暗想:若是秋兰走了,慕容青弦会不会回心转意?抱着这一丝期待,公主轻咬嘴唇,终是下定决心,去跟景成帝诉说此事。景成帝向来疼爱公主,如今公主又诞下小皇孙,见公主言辞恳切,景成帝自然是应允。就这样,一道圣旨迅速下达。
公主、慕容青弦和嬷嬷达成共识,他们紧密合作,行动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李明一措手不及,来不及做出应对措施,成功将秋兰从李府带走,只愿她能远离盛京这是非之地,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