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沈卿尘正在专心致志的干活师父巩新华找到他:“小沈。”
沈卿尘诧异的看着他:“师父找我有事?”
巩新华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犹豫半天:“小沈一会儿不忙了来休息室我有几句话。”
沈卿尘擦擦额头的的汗:“行,我干完这些去找你。”
巩新华眼里满是歉意和自责,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留给沈卿尘一个落寞的背影。
“小沈你师父也不容易。”
说话的是刘菊香,望着巩新华远去的背影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有他的难处,因为我他背负了许多不该背负的包袱。”
“难得你能这么想,小沈你要明白无论你师父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记恨他。”
“不会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师父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挡箭牌。”
“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成熟了,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离开是早晚的事,不过我希望你能堂堂正正的离开不要让别人在背后说你。”
“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就好。”
沈卿尘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找巩新华,巩新华此刻正心绪烦乱的坐着抽烟。
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屋内飘荡着未散去的烟雾,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在空气中激荡。
巩新华刚理了头发两鬓被剃的很短,头顶上郁郁葱葱看起来朝气蓬勃。
阳光透过玻璃斜照在他瘦削的脸上让他很不舒服,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手里燃尽的烟灰落的他满头满身都是。
巩新华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烟灰,这时沈卿尘打外面进来:“师父找我有事?”
“卿尘坐下。”
巩新华疲倦的样子看在沈卿尘眼里有些替他难过:“师父这段日子你还好吗?”
巩新华恢复了以往的微笑,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目光中多了一份亲切:“卿尘我挺好的!”
“是吗我觉得你比以前清瘦了。”
“有吗?”巩新华摸摸自己剃得发青的下巴:“可能是最近准备婚事累着了。”
“师父你和师娘日子定了吗?”
“定了元旦结婚。”
“那恭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提前说一声。”
“卿尘谢谢你,婚事在我老家办回来以后再请厂里几个要好的同事一起聚聚。”
“师父到时候记得叫我。”
“没说的,你师娘总夸你懂事。”
“卿尘我找你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师父有事你就说吧。”
“这个让我怎么开口呢?”
“师父有话你尽管直说,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不会怪你的。”
巩新华被他说中了心事,眉毛拧成一个疙瘩:“卿尘我们师徒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是感情一直很好。”
“师父你想说什么我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这不怪你相反是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巩新华克制着内心的波澜:“卿尘你不要这样说,要怪就怪我没甚本事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好。”
沈卿尘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三五烟递给巩新华:“师父你不要说了,他们要对付的是我,你这段时间就安心准备婚事其他的不要管。”
巩新华用力的吸了一口喃喃自语:“卿尘我担心你一时冲动上了他们的当。”
沈卿尘脸上浮现出讥讽的表情:“师父我跟你说句实话我没有什么失去不了的,从进厂那天起我就明白这里充其量不过是我人生的一个驿站。”
巩新华吃惊的看着他,半响才说了一句:“是我搞错了,我还以为我们能一起长期共事呢!”
沈卿尘说出这番话来心里不觉有些后悔:“师父你别误会,在工厂的每一天我都想做一个好工人。对你我也不曾有半点轻视,我是真心实意的拿你当师父看待。”
巩新华笑得有些勉强:“卿尘别说了,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自然有数。既然你心里早有了打算,我就没什好说的了。”
沈卿尘见他神情落寞心中终是不忍:“师父不管以后怎么样我忘不了这一段师徒情。”
“那就好,那就好!卿尘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就是一个工人想帮帮你都无能为力。”
“师父你放心好了,我在外边开了一间商贸公司效益还不错。还有过完年我妈单位要招人只限子弟。”
巩新华听他这么说眉头舒展了不少:“卿尘这么说外面传的都是真的?”
“外面传什么?”
“有人到处说你和任洪波在外面挣了大钱,还说你买了摩托车。”
沈卿尘自己也点了一根烟:“师父说我挣了大钱那是胡扯蛋,哪有那么多大钱等着我去挣,要有也轮不到我那些传闲话的人早动手了。”
见巩新华不信沈卿尘笑笑:“虽然大钱没挣到,小钱倒是挣到一点。”
巩新华疑惑的问:“那摩托车呢?”
“买了。”
“卿尘你挣了多少钱我不问,不过我相信那些钱也挣得不容易你应该省着点。”
“师父这我知道,买摩托车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完全是工作需要。你知道现在公交多不方便去远一点的地方还要倒车,时间就是金钱我可不想还没出发就输在路上了。”
“原来是这样我支持你,你说你妈单位过完年要招人是怎么一回事?”
“电信局88年以后就没招过工,现在像我这样工作不好的子弟有好几百,有的在工程队,有的在外面瞎晃,所以听说要让我们去守公用电话亭。”
“电信局那可是个好单位!”
“没啥意思又不是正式工。”
“合同工也不错,听说现在装一部电话要四五千块钱。”
“我倒不是看重这个,主要是从这儿不干了怕家里人担心,总得先找个地方安生。另外我还有其他想法也需要先进到电信局才好实施。”
“你提前有打算我就放心了。”
“师父眼瞅着厂里的效益一天不如一天,你也要早做打算。”
“这个我想过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有一天厂子真的不行了我就出去干电工。你师父我别的不行,动手能力还是比一般人强。”
沈卿尘又递给师父一根烟:“师父这个我绝对相信你,不过我走了你可不要断了联系。”
“那哪能呢,我虽然在厂里这么多年可深交的朋友没几个。”
沈卿尘见俩人越说越融洽就换了一个话题:“师父你找我是不是主任又有什么招数要对付我?”
巩新华长叹一声:“范主任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找你的麻烦。”
“卿尘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沈卿尘低头想了想:“师父你说吧!”
“车间的意思是你还没成家,所以想把你调到夜班去。”
“就这些?”
巩新华迟疑的看着他:“难道你同意?”
沈卿尘扔掉手里的烟蒂,用脚踩了踩:“同意不过是些魑魅魍魉的伎俩上不了台面。”
“我还以为你会反对呢。”
“师父我同意是不想再和范主任纠缠不清,而不是说我喜欢上夜班。”
“我知道夜班很熬人,现在都是农民工在干委屈你了。”
“这倒没什么什么班不是上,不过范主任再咄咄逼人我可就不客气了,毕竟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卿尘你和范主任到底怎么杠上的?”
沈卿尘神色暗淡下来:“其实我和他之间没什么过节。”
“那他为什么总揪着你不放?”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我在总厂得罪过一个人。”
“得罪谁了?”
“人事科的李刚。”
“难怪!”
“师父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巩新华笑笑:“范主任来咱们厂之前就在总厂人事科。”
“这我知道。”
“还有肖继伟、李刚和我是同一批分到轴承厂的。”
“还有这个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说我们三个境遇大相径庭有什么好说的?”
“师父你技术那么好为什么不提干?厂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算了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嘛!”
“我就是替你抱不平!”
“没什么?卿尘你不知道我和肖继伟还是师兄弟吧?
“真的?我前天还和他在一起喝酒也没听他提起过。”
“这些都是往事了,话赶话说到这儿才顺嘴提一提。”
“你们关系好吗?平时一点看不出你们是师兄弟。”
“要说关系吗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只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慢慢也就麻木了。”
“那你们的师父呢,怕是已经退休了?”
“他呀非但没有退休,现在还混的风生水起。”
“是吗?他现在在哪?”
“我师父是单智樊原来是咱们分厂的副厂长,现在调到总厂负责销售,不过手续还在分厂一直没调过去。”
“那一定是个牛人,我到想见见他。”
“还是别见的好。”
“为什么?”
“我师父这个人心高气傲看谁都不顺眼,除非你做出了让他信服的事否则还是离他远一点!”
“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