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山君讲述完毕,沙避才彻底洞悉,为何翱隼甘愿耗费五年时光等待一个赦免名额。
并非他不想或不屑加入墨家,而是一旦踏入墨家,报仇之路便会断绝。若他顶着墨家的压力贸然行动,恐怕尚未出手,就会被墨家之人扼杀于无形。
“还是那句话,我期望你慎重考虑。只要你放弃此次机会,你让我做何事我都应允。”山君再次对沙避展开劝说。
“倘若翱隼获得这个名额,那你呢?”沙避问道。
“即便我能离开狴犴天牢,要寻觅那本古武秘籍亦困难重重。与其让我浪费这个名额,不如交予翱隼去成就更有意义之事。”山君神色平静,仿若对自身能否离开狴犴天牢毫不在意。
“我对古武术知之甚少,更不知何种古武属于阴柔类。你要找寻的那本古武术叫什么名字?或许我曾听闻或见过。”沙避出声询问。
“我师傅李天河曾言,那是璃月仅存的一本真正意义上的古武术,名为大成拳。”山君随口回应。
“大成拳,为何听起来如此耳熟?”沙避微微一怔,山君提及的这本古武术似曾相识,可越是苦思,越难忆起。
“没错,虽名字略显质朴,但此拳法乃自古代传承至今的唯一正版古武术,其余皆为翻版。翻版与正版相较,或多或少存在差异,这便是有些人修炼古武至瓶颈却难以突破的根源。”山君解释道。
而此时的沙避,显然未将山君的话听入耳中,他已沉浸于回忆深处。那大成拳究竟在何处听闻过?
“不必再想,这本秘籍于十年前随其主人木凌风之死而销声匿迹,至今无人知晓其下落。关注此古武秘籍之人,仅知晓它的两个名字。”见沙避陷入沉思,山君断定他不可能见过大成拳,遂出言说道。
“这古武还有两个名字?”沙避撇了撇嘴,山君刚说的话瞬间浮现于脑海。
见沙避满脸疑惑,山君咧嘴一笑,说道:“没错,大成拳另有一名,叫心意拳。”
“心意拳?”沙避面露惊愕。
“心意拳乃古武术中技巧流派的巅峰拳术。修炼意拳之人,即便力量不强,亦能战胜比自身强大的对手。因意拳主旨在于掌控体内力量,一旦修炼至巅峰,哪怕力量微弱,亦能精准操控每一分劲道,以小博大,以弱胜强。”未察觉沙避的异样,山君继续阐述他对心意拳的认知。
此刻,沙避的脑海中涌起一股回忆浪潮。
“意拳,又名‘大成拳’,源自‘心意拳’,于明末清初问世,无固定招式与拳法,强调以意念为引导,故名意拳。”
这是当初沙避应允苟货的雇佣,助其摆平柯汝茉之事后,苟货所赠意拳拳谱的开篇介绍。
“苟货……木凌风……”沙避轻声默念着两人的名字,脑海中仿若划过一道霹雳。
难道……苟货始终不肯吐露身世,是因其与木凌风存在某种关联?
苟货与沙避年龄相仿,而木凌风于十年前离世,从时间推算,苟货极有可能是木凌风之子。
若苟货真是木凌风之子,那么意拳岂不就是真正的心意拳?
心意拳更名,是否为了隐匿苟货与木凌风的关系,从而护其周全?
“正因心意拳修炼的是意志操控力量,故而对我体内的兽性有着决定性作用。一旦修炼心意拳,我便能逐步掌控体内兽性,将其化为自身最得力的力量。”山君仍在滔滔不绝,眼中满是憧憬。
山君的话语,将沙避从回忆中拽回现实。
沙避抬头望向山君,面色复杂。他深知山君对这本秘籍的渴望,然而此秘籍乃苟货所赠,他怎能转赠他人?
即便苟货已将秘籍赠予他,使其成为自己之物,但那是在苟货不知意拳即心意拳的前提下。虽说与苟货相处时日不多,但共同经历的种种,沙避难以忘怀。可以说,在心底深处,沙避已将苟货视作挚友。
挚友之物,沙避怎可随意予人?
再者,这本意拳或许对苟货有着重大用途,若此刻转手,日后与苟货相见,又该如何是好?
纠结良久,沙避最终决定不拿出意拳。
“放心吧,终有一日,你会寻得意拳。”或许是心中怀有一丝愧疚,沙避竟伸手轻拍山君肩膀,而后起身。
“我亦深信不疑,但那是在我离开狴犴天牢之后,或许三年,或许又一个五年,无论多久,我总会熬过。”山君亦笑着起身。
“赦免名额之事,容我深思,此刻实难抉择。”沙避长叹一声,瞥了山君一眼,转身朝树屋走去。
山君跟随其后,亦朝着树屋前行,一路无言。他不愿打扰沙避,此刻沙避最需静心思考,唯有想通一切,才可能妥协。
既然有妥协的可能,便有坚持的可能,不过这一切已与山君无关。他该努力的皆已尽力,该做的皆已完成,最终决定权在沙避手中。
即便沙避最终仍不妥协,山君亦不会怪罪于他。多年来,唯有沙避愿与他倾心交谈,聆听他心中深藏许久的故事。
回到树屋,山君自然将所有事情告知翱隼与沼蟒。
对于沙避的遭遇,沼蟒依旧满脸不屑,而翱隼则未发表任何评论。
在五米之外的悬空树屋中,紧闭的房门之后,沙避躺靠在硬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屋顶,神情略显失神。
沙避此刻内心纠结,思绪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容米绿必须营救,所以考验赛他务必取胜。
心意拳亦不能舍弃,关键是与山君的交谈中,他已察觉山君对他的认可,已将他视作朋友。
只要再进一步,便能与山君成为挚友,进而与翱隼三兄弟融洽相处,赢得他们的认可与助力。
这一步,对沙避而言,说难亦难,说易亦易。
只要将意拳交予山君,沙避收获的将不仅是山君这位朋友,还有翱隼与沼蟒。
除此之外,说实话,沙避对翱隼的经历亦怀有强烈的同情。因沙避从未体验过那种生死兄弟之情,所以没有沼蟒和山君那般誓死为翱隼夺得赦免名额的决心。
“我该如何是好?”
一阵微风从窗外拂入,将沙避从沉思中唤醒,却让他的脸上满是苦涩。
“有所得必有所失,人切不可贪心不足。从你所欲之物中,挑选性价比最高者,方为最适宜你的抉择。”
见沙避纠结许久,哥布林撇了撇嘴说道:“如此简单之事,真不知你在纠结什么。你且说说,你欲收服翱隼三兄弟,是为何?欲救慕容米绿,又是为何?”
“收服翱隼三兄弟,是为了未来之路,为了我的父母。救慕容米绿……是因为她是我的爱人。”顺着哥布林的问题,沙避答道。
“这便简单了。你觉得是你的未来之路与父母重要,还是你的爱人重要?”哥布林追问道。
“……”沙避额头瞬间浮现三条黑线,他未曾料到会面临如此两难抉择。
仿若往昔常有人问他,若他的爱人和母亲皆不会游泳且同时落水,他先救谁一般,这类问题几无答案。
“同样重要!”沙避苦笑着给出一个并非答案的答案。
“……”哥布林狠狠瞪了沙避一眼,说道:“不存在同样重要,你必须择出最重要者,为你后续打算做准备。”
“若定要选择,我选继续纠结!”沙避自嘲一笑,满脸无辜地望向哥布林,换来的又是一个白眼。
“一人苦思亦非良策。”
沙避苦着脸嘟囔一句,撇了撇嘴,起身打开房门,离开树屋。
站在树屋下,望着五米外翱隼三兄弟的树屋,沙避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而后迈步朝三人所在的树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