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羽整个人靠在法夏身上,把头歪在他耳朵旁边,呼出的热气直窜法夏脸上。
法夏稍微避开一些,说:“贺羽,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贺羽说话都含糊不清,还打死不承认,“我就……喝了一点点。”
“那你自己能走吗?”
贺羽尝试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走不动了。”
法夏叹了口气,把他胳膊一拽,就要带他上楼。
“你叹什么气?”贺羽醉酒中疑惑。
“贺羽,你别对着我耳朵吹气……”法夏微微皱着眉,整个身体都快绷紧了。
“我……高兴嘛,你不高兴吗?”贺羽盯着法夏,感觉他好像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索性不想了,另一只空着的手拍拍法夏的肩膀,“一想到我们又能一起打游戏了,我开心……”
法夏停下脚步,语气软下来:“小心脚下。”
“你怎么不回我话?”贺羽见法夏不接他话,微微不满,他那醉酒的大脑努力思考半天,终于想出了答案,“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玩游戏?”
贺羽侧头盯着法夏,挨着他极近,好像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法夏看穿似的。
法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人送回房间。
“你不说话是吧,我就知道……”贺羽看了半天,突然像泄气了一样,“你想和你那个什么方一起玩游戏是吗。”
“?提他干嘛?”法夏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提到方亦航。
“他说……他是你最好的兄弟,你还‘嗯’!你还好意思‘嗯’!”贺羽想到了伤心事,撇了撇嘴,“你真特么的无情!你最好的兄弟不是我吗?!”
他顿了一下,思考两秒,得出结论:“法夏你变了。”
法夏简直哭笑不得,以前上学那会他可没见贺羽耍过酒疯,这人喝完酒原来是这样的吗?
只是见他好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法夏的心软了又软,情不自禁地低下声音哄道:“是是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你,你在我心里最重要,真的。”
“哼。”贺羽不信,这人刚才不说话,现在说什么都是在狡辩!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尤其是法夏这种长得好看的男人!
法夏拖着这个无理取闹的酒鬼,好不容易把他弄回自己房间,往床上一丢,贺羽立刻栽倒在自己枕头上,嘴里一边还喃喃自语。
法夏帮他把鞋脱了,又去洗手间拿了热毛巾想给他擦把脸,回来的时候还听到贺羽嘴里在嘟囔:“你变了,你最好的朋友竟然不是我……”
法夏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攥着热毛巾,眼神低沉:“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以前什么?”贺羽迷迷糊糊地问。
法夏回想起初中他们刚认识没多久。
那时候,贺羽费尽心思地想让自己融入班级圈里,但他真融入进去没多久,贺羽好像又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有天放学一起回家,贺羽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你跟李享最近怎么走那么近?”
法夏:“他让我教他玩阿卡丽。”
贺羽不爽:“玩个阿卡丽有必要天天粘着你吗?”
“……”法夏想了想,“他也没天天粘着吧。”
“怎么没?下课找你,放学找你,周末了还找你,你说你多久没和我一起回家了,我都快成隐形人了我!”贺羽发脾气了。
“不是你让我和其他人多接触么。”法夏不解地看着贺羽,不知道他发哪门子脾气。
贺羽没堵得没话说,去一旁生闷气了。
隔天在网吧,买完奶茶回来的贺羽见李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自己的机位上,正和法夏1V1。
李享一张脸龇牙咧嘴:“痛痛痛,轻点揍,我让你陪我练练,没让你把我按着锤!”
法夏:“我已经让着了。”
贺羽走过去,一把划拉开李享:“边儿去,要上机自己去开,这是我的位子。”
李享看了看四周:“可是都坐满了啊。”
“那就别玩了,法夏又不是你陪练,再这样要收费了。”
李享还没打完,硬生生就被贺羽挤开,不爽道:“你给我打完这局不行吗!”
“不行,今日份陪练到此结束,回家吧你。”贺羽毫不客气。
李享不似贺羽有份好成绩给他兜底,他父母管得严,看时间也不早了,只能瞪了眼这狗东西,恨恨地走人。
法夏盯着贺羽,觉得他刚才有点过了:“让他玩会呗,今天不是周五吗。”
“不行,这是我的位置。”贺羽一脸理所当然。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总之只要有人挨得法夏近了,贺羽的警报系统马上就要拉响,他不喜欢有人在法夏这里比自己更重要。
不是没有人调侃过:“法夏又不是你的谁,你管这么多。”
贺羽振振有词,每回说的话都一样:“他是我罩着的人,我怎么不能管?”
看着眼前醉得已经神志不清的人,又开始耍学生时候的脾气,法夏叹了口气,用热毛巾在他脸上狠狠给他薅了一把,没好气道:“没事,睡吧。”
刚想走,贺羽一把拽住法夏,用力一拉,法夏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贺羽压在身下。
贺羽凑得极近,盯着法夏,开始胡搅蛮缠:“以前什么,你说啊。”
法夏慌张地想推开贺羽,也不知道贺羽哪来的牛劲,硬是死死给法夏压得动弹不得。
“你起来。”法夏警告。
“你说话。”贺羽不依不饶。
“我说什么?”
“你说我以前怎么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走。”贺羽耍无赖。
法夏放弃挣扎了:“我说你还跟以前一样小心眼。”
贺羽听了,很生气,舌头都捋不直就开始争辩:“我小心眼?你都给别人当上好哥们了,我还不能小心眼?!”
法夏的心瞬间酥酥麻麻的。
若不是曾亲眼目睹贺羽向女生表白,知道他是个铁直,法夏大概率要自作多情地以为贺羽在吃醋了。
他总是这样,用毫不自知的方式,一遍一遍地撩拨自己,偏偏自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
喜欢被他需要,喜欢被他霸占,哪怕这并非出自爱。
法夏眼神复杂地看着贺羽,轻声道:“你本来就不是我最好的兄弟,你是……”
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他心里默默说。
”我是什么?”贺羽见法夏半天没说下一句,困得有点迷迷糊糊地问。
法夏看了他一眼,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趁贺羽不注意,翻身起来,看着床上快睡过去的人:“你是个醉鬼。”
然后帮他把被子盖好,离开了房间。
倚靠在贺羽门口,法夏闭着眼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把刚刚被贺羽撩起来的火气压回去。
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刚才贺羽那样近得靠着他,他差点起了反应。
四年前干脆利落的消失,其实也是为了逃避。
害怕继续留在他身边,自己想要的会越来越多,那点心思迟早要暴露,到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他以为这样他就能轻松点。
可事实是,远离他并没有让自己解脱,反而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后悔。
看到他在游戏里孤立无援,在比赛场上黯然离场,看他一次一次和冠军失之交臂,难受和愧疚日日折磨着法夏。
所以他选择回来了。
现在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即便得不到回应,也许有一天还要祝福他和别人,法夏也想陪在他身边,至少贺羽难过的时候,疲惫的时候,自己能做他短暂的依靠。
他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静默片刻,从刚才低落情绪中整理好心情的法夏,重新抬起头。
他告诉自己,他会努力扮演好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