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书?林时明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他往陆予熙身边挪了挪座椅,抓着陆予熙的手等他继续讲。
“父皇说林游先祖赠送此书时,曾与先祖太始帝约定,希望每位帝王,以及被选定的太子都可以熟读此书,尽力理解。那时我也刚好被封了太子,所以父皇便按着惯例让我学习此书。”
“这本书里记载了许多深奥有趣的故事和道理,包括如何分析人的心理与人性,还有要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君主。这些内容对我助益良多,难以用语言表述。”
“除此之外,这书里还有几页看不懂的奇怪文字,林游先祖的意思,是有缘者才能读懂。”
林时明惊异的差点跳起来。
奇怪的文字,昌平朝那许多与前几个朝代、传统封建礼教都格格不入的思想、习俗甚至规则与律法,霆云军独特的军队构造,镇国公府与陆氏皇族一百多年的信任与肝胆相照,陆氏皇族代代的明君...
自在此界出生以来,林时明便发现这个世界有种种怪异之处,与一般的封建社会有很多不同。只是他一直用这是另一个时空来解释,却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他好像一直都忘了,林游,是个有奇思妙想的,道士。
恍然之间,林时明回忆起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日他休假,闲的无聊就干脆去城郊的道观溜达。然后便在一处幽静的院子里见到了一个小道士,正要聊两句,结果眼一黑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便是他出生在了这个世界的镇国公府。
... ...
不是,凭什么?
那道士明明比自己还小好几岁,凭什么成了自己祖宗?!
他还每年清明年终都祭祖跪拜。
凭什么??
不、能、接、受!
“时明?时明?”
陆予熙打断了林时明愤愤不平的思绪。
“怎么了,怎么忽然还不高兴了?”
林时明这才回过神来,他努力按压住内心的怒火,回应了陆予熙的声音。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点其他的事。”
见林时明好像不愿多说,陆予熙也体贴的给他留了些私人空间。
“那你还要听吗?”
“听!”林时明又支棱起来,“不过我想问问,你那本《与君书》我能看看吗?”
“自然可以。”陆予熙点头,“我方才便正要与你说。书里写了,倘若那日有同为林、陆两家的后人想看,那么不管他是不是帝王、太子,都可以看。”
好啊!林时明咬牙切齿,这道士果然有点本事,都算的出来会有自己这么个人。那自己成了他重好几代的孙子,便是他故意的喽?
等着,将来他死后若有机会回去,他非得和那道士打一架不可!
“只是林家一般都不会和皇室联姻,除了...你的那位曾叔祖。不过和你曾叔祖在一起的那位同为陆、林两家后人的准太子并不愿意看那本书,所以到现在为止,也没有除了皇族世代帝王、太子之外的其他人看过这本书。”
林时明点点头,“所以我是第一个?”
“嗯。因为你我刚成亲,所以一时之间我与父皇也没想起这事来。既然今日提起来了,明日我便回了父皇,把书从父皇那里讨来给你看。不过可能得等春猎回来,因为这书存放的挺严密的,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
“好。”林时明吃了口菜,“也不着急,你有空再去便是。”
这都十八年了,他英语都忘的差不多了,可不得花时间回忆回忆,而且也都过了将近二十年了,他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功夫。
陆予熙低眸浅笑,抬手给林时明又添了杯茶。
*
祭典结束,朝野上下又开始为七日后的春猎做准备。
林时明这个执掌凤印与宫务的太子妃自然首当其冲,每日为着各种琐事忙的脚不沾地。若非白筇竹派了人来帮忙,季迢也在宫外帮着处理了些外命妇的事情,林时明非要当即就冲到佛陀山杀个人不可。
林时明每日忙的不可开交,陆予熙自然也陪着。两人就一起待在书房里,一个处理宫务一个给会试评卷收尾,偶尔抬头就能看到另一个人,倒也相宜。
有时候林时明被那群内务府的人惹烦了,陆予熙也会放下手头的事陪着人出门遛狼。
就比如今日上午。
陆予熙又陪着被气的七窍生烟的林时明去御花园里遛狼。
然后在这短短半个时辰里,他们便连着遇到了足足六个隆运帝的妃子。
看着眼前第七个明明怕狼怕的要死,却还是强撑着朝他们婷婷袅袅行礼的妃子,林时明终于憋不住了。
他是喜欢看美人,但并不想看隆运帝的妃子!特别是这种陆予熙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父皇带谁去是父皇的事,你们找本宫没用!”
快走吧活祖宗!让你的姐妹们都别来了。上次年宴的事可还没过多久呢,你们再来几个,我回去怕又要被陆予熙打...那啥了。
“殿下,殿下何必推辞,臣妾等能不能去,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嘛?”
我谢谢你如此信任夸赞。
但大可不必!
林时明无力的叹口气,然后摆出愠怒的神情喝退了这位专打直球,谄媚讨好的妃子,又命人去前面清了道路。
“总算安静了。”林时明终于松了口气,捏了捏眉心,“这群人可真是执着!”
见人这烦躁的受不了的样子,陆予熙轻哼一声,还是抬手替他按揉起了太阳穴。
“怪谁?若是第一个人出现的时候你就强硬的把人挥退,还会有后面这些吗?”
这不是林小将军尊重女性的思想刻在骨子里了么,他总是会觉得古代的这些女子到底身不由己些,所以下意识的不想对她们太苛刻。
但却忘了有时你的好脾气会成为别人得寸进尺的依仗。
林时明此时也想到了,他心虚不已,干脆一头砸到了陆予熙的怀里,死活不抬头了。
这有些幼稚又可爱的姿态让本还有些气闷的陆予熙顿时哭笑不得。他伸手扶稳了把头埋在自己怀里林时明,辗然而笑。
“该生气的是我吧,你怎么还闹起脾气了。”
林时明闷闷的声音从陆予熙胸前传来。
“我恶人先告状,不行吗?”
“好。”陆予熙眉眼含笑,“你已经告状成功了,还不起来吗?这里可不少侍卫内侍跟着,还有两只狼,堂堂小将军不要面子了?”
“你闭嘴!我好烦的。”
林时明最近确实烦躁不已。他虽已经掌了一个月的宫务了,但独自操办这种大事还是第一次。虽然白筇竹也愿意帮忙,但林时明也感受得到白筇竹的生命力好像越来越弱了下去,因此半点不敢让她劳累。
这也是他来到这世上的十八年来第一次直面亲人生命的流逝。这种无能为力的心酸,好像连带着把上辈子面对战友牺牲的痛楚也一并掀了起来,让他根本静不下心来。
还有林游那个小道士留下的书,他来到这个世界有没有林游的手笔。
几个原因叠加起来,才是林时明最近心绪难安的罪魁祸首。
一向张扬直率的小将军终于是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眼下也只想躲在陆予熙这里稍稍松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