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军排队领粥，周遭闹哄哄。
陆恒背脊僵硬，半个身子就麻了。
他缓缓转身，看清大胡子男人，赔笑道：“大哥，我是刚来的，不懂规矩，别见怪。”
大胡子瞪着一双眼睛，模样吓人。
陆恒正思索着如何脱身。
大胡子咧嘴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恨不得把他拍进土里。
陆恒疼得龇牙咧嘴，就听到大胡子道：“京中真没人了？小鸡仔一样的身板，都抓来充军？”
大胡子甫一松开手，陆恒以为能溜走。
却不料，大胡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道：“我猜你是个读书人，上了战场也是个死，给我留在火头营烧火吧。”
不等陆恒开口，他就拎着陆恒的衣领，快步往火头营内走。
陆恒琢磨不透他要干什么，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免得闹出别的事端。
更何况，他在火头营不仅找人方便，实在不行就放药，把20万大军全潦倒，活捉张阁老和三皇子。
大胡子越走越快，陆恒脸都憋红了，他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才让自己透过气来。
两人来到一间柴房，大胡子用力一推。
“行了，你就在这吧。”
砰的一声，柴房的门就被关上了。
陆恒第一次体会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欢呼四周，柴房很大，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干柴，还有各种各样的杂物。
驻守军来谷地不到一月，竟准备了如此多的干柴，甚至还有木屋柴房。
看来张阁老的计划，恐怕在太子出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大胡子关上门，吩咐道：“你俩盯紧他，活照样让他干。”
陆恒原本以为门上了锁，他尝试着打开门，却没想到木门缓缓打开，外面什么人都没有。
他迈出柴房，没走几步就被人喊住。
“你去哪？”
陆恒缓缓转身，就瞧见两人往他这边走来，模样极为相似。
陆恒道：“我饿着肚子，想再领一碗粥喝。”
三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陆恒在这方面更是一把好手。
方才喊住陆恒的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彦顺。”
不多时，陆恒手里就多了一碗粥。
三人东拉西扯，陆恒才弄清楚状况，这两人是双胞胎。
哥哥叫夯大吉，弟弟叫夯大利。
一碗粥喝下，陆恒也开始交代目的。
他道：“我来找尉将军。”
兄弟俩明显愣住，目光对视片刻。
夯大吉轻笑出声：“尉本树不是早死了吗？”
陆恒装作不知情，一脸迷茫又后怕，好半晌才开口：“大吉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吗？”
兄弟俩丝毫没有察觉他在演戏，应了一声。
陆恒演得更起劲了。
“完了，大景这下是真完了。”
他放下碗就想离开，却被兄弟俩拦了下来。
夯大吉去而复返，大胡子进屋，大马金刀地坐在八仙桌前。
他打量陆恒：“你找尉将军所为何事？”
陆恒叹了口气：“尉将军都走了，没什么好说的。
这天下早就不姓萧了。”
后半句话，大胡子刚拿起茶杯，就撒了半杯茶水。
大胡子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
京郊营地，主帅大帐。
“殿下，沈将军凯旋。”
陆晨的声音由远及近，高兴溢于言表。
萧璟州放下笔，快步走出营帐。
营地外五万大军队伍延绵悠长，沈岚高骑大马，意气风发。
沈岚翻身下马，脚刚落地就蹙了蹙眉。
萧璟州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对：“文劭，你怎么了？”
沈岚低声道：“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萧璟州喊来陆晨：“今夜犒劳三军，你让人准备一下。”
陆晨笑嘻嘻道：“是。”
萧璟州和沈岚一前一后，回到主帅大帐。
刚落座，萧璟州就问：“伤到何处？”
沈岚指了指腹部：“这儿来了一刀，肠子都掉出来了。”
“若不是有大夫的妙手，加上神明送的药，恐怕臣得留在大燕。”
沈岚领兵五万攻打大燕，虽精良的现代武器，兵力却远远不及大燕。
更何况，大燕还有精良的兵器。
若不是沈岚领兵老练，行军风驰电掣，用兵直击要害，恐怕这场战役还要打很长时间。
沈岚如释重负道：“殿下，臣已取下大燕国主的头颅。”
“手握兵权的皇子们，也一并斩杀。”
“如今大燕自顾不暇，群龙无首，无力再供应武器给他国。”
萧璟州拍了拍沈岚的肩膀：“文劭，辛苦你了。”
不等沈岚开口，主帅帐外就听见动静。
不多时，陈乾走进主帅大帐。
他看到沈岚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大燕不成气候了。
沈岚道：“何事禀报？”
陈乾瞧了一眼萧璟州，见他颔首才开口。
“回禀殿下，陆恒让卑职传消息，今夜茂林老树附近一叙。”
萧璟州没料到，短短数日就有了消息。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陆恒办事效率高，还是说陆恒已经暴露行踪。
不过，但凡有一线可能，他都想要试试。
萧璟州道：“告诉他，孤准时赴约。”
……
子时，茂林。
周遭一片漆黑，月光下的林子，神秘又诡魅。
夯大吉：“大哥，咱们单刀赴会，真的没事吗？”
夯大利：“这姓黄的不会诓咱们吧？”
满脸胡子的尉峰，沉声道：“我是为图上的玉而来。”
不多时，远处传来动静。
陆恒：“少主，前面就到了。”
尉峰瞧见在黑夜中，看仔细来了六人。
他原本以为对方拿着火把，等人靠近后却发现是奇怪的透明灯。
尉峰看到萧璟州半眯双眼：“太子殿下？”
萧璟州笑道：“尉将军好眼力。”
尉峰淡声道：“殿下唤错人了。”
“那是家父，卑职不过是个火头营都尉。”
尉峰不卑不亢，身子挺拔如松，丝毫没有想要行礼。
陆晨蹙眉惯性想要训斥，可他的理智战胜了惯性，明白这时候不能轻举妄动。
萧璟州也不恼：“尉将军乃开国功臣，建国初期帝王下令，功勋承袭三代。”
尉峰面色稍缓，自嘲道：“我还以为世人都忘了，如今听到这话，倒是觉得新鲜。”
萧璟州：“有心之人不会忘，百姓也不会忘。”
尉峰道：“此处不宜议事，请随我来。”
京城无人看守，夜间城门大开。
尉峰领着萧璟州来到尉府。
尉本树亡故后，尉将军府就成了空宅，无人探访，无人居住。
朝廷上下，也无人提及，全都拜张阁老所赐。
萧璟州本以为会看到枯草横生的景象，却没想到宅院收拾得很干净。
一行人走到书房前，尉峰推门而入。
他道：“家父所言不错，殿下总归会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