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说我有没有机会?”
“你没有机会!你永远没有机会!她是陆家大房夫人,永远都是陆家大房的夫人!她比任何人都坚强的在那个家里活了下来!没有抛弃!没有放开!没有逃避!你们以为她怕什么!你们又是什么东西!就想救赎她!就觉得她受不了!你受不了死了,她都不会受不了!你们不配!她自己就能过得很好,她……人也很好……”
陆竞阳突然有点想哭:“她嫁给了陆家,你根本不知道陆家过的是什么无望的日子,可她挺了过来,她亦……尊重自己已逝的夫君,善待她夫君早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父母,都是因为她,也是因为她,陆辑尘才有了今天!她说过陆家才是她的家,她不会因为任何人离开陆家!你们的追求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不是!”
徐不歪觉得他又找死!
陆竞阳却没有停止谩骂:“陆辑尘不行!你更不行!你没有机会!你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哦,是吗?那入赘呢?我还可以入赘。”
陆竞阳愣了一下,骤然抬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几乎气得瞬间口不择言:“她有孩子、有婆家,有男人!你去干什么?给别人当妾!?你置徐家的尊严于何地?!”
陆竞阳骂完,就做好了更加痛苦的准备。
徐不歪却什么都没有做,他不觉得徐家需要他这位长子,眼里的凶厉也收了回来。落在陆竞阳肩膀上的手,一并收回。
陆竞阳却瞬间因为失衡跌倒在地,这一刻更让他觉得羞辱。
好在,好在林之念不会。
陆竞阳第一次庆幸林之念那个人心硬、够狠、冷血。她会像看不起自己一样,看不起所有人,更不会因为任何人妥协。
陆家的桌子上的开饭权留给她是应该的!
“凡事都有可能……”徐不歪的声音很轻,原来她还生来良善,对陆家不离不弃。
陆竞阳摇摇头:“没有可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徐不歪帮他把胳膊接上,温下声音:“你不是一直想更进一步……”
陆竞阳简直,简直:“你以为你说这个我会帮你!?徐不歪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不畏强权、刚正不阿,更不会用下作的手段,不会跟任何人交换利益。”
徐不歪不痛不痒地看着他:然后呢?
陆竞阳突然发现,自己的话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徐不歪很认真地在做他认定的事。
他喜欢林之念……
陆竞阳骤然发现,所有事背后最讽刺的是他……“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各式各样!
徐不歪神色依旧不动。
“你可知道,你的想法,如果被陆尚书知道……”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搬出二弟来为她开脱。
“知道又如何?”
陆竞阳看着他,突然沉默了:“……”
“你好好想想,陆辑尘早晚要进宫,他能给你的,如果再加上我给你的,你说,你的前途会多顺利……”
……
狗shi!傍晚陆竞阳浑浑噩噩地回到家。
脑子还在做巨大的拉扯,一方面是寡妻被人惦记的羞辱,一方面是震惊到无与伦比的事——
小牛竟然是皇子……
他还一点不知道……
陆竞阳突然想笑,这算怎么回事?
自己有眼无珠,他不算陆家的人?抛弃了飞黄腾达的家、也抛弃了不该抛弃的人,到头来,他过得还不如他们?!
可笑不可笑!
“大哥。”
陆竞阳回头,看着走过来的陆辑尘,一身红色滚银线朝服,气宇轩昂,早已长成。
陆竞阳看着走来的人,突然自问,他像陆家人吗?
当然不像。
一点都不像。
陆家就是老天开眼、祖坟冒烟,都生不出这样的天地灵秀!可他长在陆家……
陆辑尘一点点走近,见大哥还不动,有些疑惑:“大哥,你愣着干什么?”
“哦,没什么……没什么……”既然是皇子,为什么不回宫?
喜欢这个家?
一个连亲儿子都待不下去的家,他会喜欢?
陆辑尘见他又落后了很多,不禁回头看大哥。
陆竞阳看着他停下来的脚步,就如任何一次一样,二弟的眼里没有任何变化。
陆竞阳跟上。
陆辑尘与他并排走着:“训练太累了?”
“……没有……”
“大哥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我听谷丰说,你除了跟谷丰学武艺,还在跟秋平学习,秋平才多大,身强力壮,大哥什么年岁了,还是要注意身体。”
陆竞阳一时间哑口无言。她身边还有秋平这样厉害的人守着,她院子里的婆子也有武艺。
陆竞阳更安心了一些。
至少……她能保护好自己。
陆竞阳可悲地慢慢走着。
陆辑尘突然停下:“大哥去哪里?不是说要去母亲那里吃饭?”
陆竞阳猛然回神:“母亲?对,对……”好像是有人这么传了话。
陆辑尘疑惑,见大哥又垂下了头更摸不着头脑:大哥怎么了?
陆竞阳满脑子都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自己是皇后娘娘的儿子的?知道后,怎么还能对着那么一个人叫出娘,还能叫他大哥……’
还不离开这个家……
……
喜乐堂。
当陆竞阳看到坐在喜乐堂正堂上的那个人时,什么都有了答案。
她平和地坐在那里,往日尖酸刻薄的母亲‘慈爱’地陪在一旁,父亲也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安分地喝着晚茶。
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就连曾经有那么多想法的罗娘,也笑着陪在她身后,三人说着什么,都笑了。
屋内暖意融融……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家。
“回来了。”
很随意的一个问候。
“回来了。”
两人的大氅有人收走,新茶已经摆上茶几。
陆竞阳一时间忘了该先迈哪一只脚。
陆辑尘已经在靠近她的椅子坐下,很自然地问着她们在聊什么?
陆竞阳向‘姑母’的那一边走去,端起茶……
突然想起徐不歪说过的那些话,整个人像吞了蛆一样难受。
可偏偏那个人无论身份、地位、能力都高于他很多。
陆辑尘、徐不歪,还有他……
陆竞阳突然意识到,他距离他们很远很远,无论他们之间发生怎样的故事,都已经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他连站在他们中间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认识,比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个牌位时还要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