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心情有些沉重。
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眼中似有一滴泪滑落。
从她重生那一刻,她便马不停蹄的回击对手,她很努力的去改变这一世的命运,让恶人受到命运轮回的惩治,让无辜受牵连的人可得一世安稳,可当顾百里的诊断给姜环判了死刑的那一刻,她感到痛惜。
甚至还有一些疑惑和恐惧。
她不知为什么,明明事情有了转变,但有些人的命,她为何还是救不回来?
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还是在她重生的那一刻,很多人的命运被改写,但最终的结局却还是遵循了一个命数……
她想得太着迷,以至于,街旁一对主仆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她,她都浑然不知。
“夫人,这位女子怎么会从大爷的马车下来,看大爷的眼神,还很依依不舍。”
“住口!大爷的心思也是你能揣度的?”
丫鬟闭了口,但她的话还是入了那位夫人的心。
街上突然传出一阵急促有力的马蹄声,还有狂欢放浪的呐喊声。
行人们惊呼连连,纷纷向两旁躲闪,行走的货郎货品被撞得七零八落,陶器碎裂的声音和人们的惊叫声交织在一起,乱做一团。
温宁回神的瞬间,只见一匹高头大马已经朝她飞奔而来。
马背上的人吓得惊慌失措,慌乱的拽紧了缰绳,马儿前蹄跃起,高过温宁的头顶。
棉雨躲在暗处,眸光一凛,眼见那马蹄落下,却无动于衷。
主子的命令就是跟着她,每日汇报她的行踪,并没有说要保护她的安危。
棉雨忠心,不会擅作主张给主子添麻烦。
墨温宁不会武功,身体底子又不好,这马蹄子要是落在她身上,她不死也要在阎王殿前走上一遭。
就在这时,似一阵清风吹过。
只见一道玄色身影自楼角处如同闪电般骛的降落在温宁身边,臂膀坚实如盾,轻轻一握,便将她的腰身揽入怀中。他的动作流畅优雅,没有丝毫的慌乱与迟疑。
纵身飞旋,似有一股冷冽如霜雪的味道漫散在空气中,彷如置身于冰天雪地,只是这感觉转瞬即逝,更让人以为是种错觉。
绵绵细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金色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愈发衬得他俊美出尘如谪仙。
马蹄重重的落在地上,温宁不禁身体一颤,慌忙从他怀中躲开,微微垂首算是见礼,“多谢墨指挥使出手相救。”
墨云稷深邃的眸光一斜,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墙角处的棉雨。
棉雨低垂着头,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你若死了,欠本官的承诺,找谁讨去?”墨云稷似是打趣着,但是那张冷冰冰的表情,又让人一点也轻松不出来。
“那,那我便还你一个人情吧!”墨温宁因有前世相救的恩情,虽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但终究因他让自己有了重生的机会。
所以,她对墨云稷这个头号大阎罗是讨厌不起来的,但若说喜欢,那也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毕竟,谁会喜欢上一个爱杀人的大冰坨子。
墨云稷眸光一凛,他倒是没想到眼前的人还有意外之喜给他。
马背上的郎君一见是墨云稷,那张吓得惨白的脸瞬间变成了灰色,像死人一样的灰。
忙不失迭的从马背上滚下来,“云稷哥哥,这么巧啊!”
墨云稷一脸淡漠,微微骇首,“嘉世子这马技还欠点火候啊!”
墨文嘉丢了脸,脸色难看,却也不敢跟墨云稷顶嘴。看了一眼害他出糗的墨温宁,火气直蹿胸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他不知道墨云稷和宝贤王府什么交情,但看墨云稷两次维护墨温宁,让人心里画魂,也不敢当墨云稷的面直接去找墨温宁的麻烦。
荣世子已经追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位九卿公子,见到墨云稷,都下了马打个招呼。
荣世子走到墨温宁面前,笑着说道:“和硕郡主,我们又见面了。”
温宁见他总是待人和善,微微点头,声音温婉,“荣世子说笑了,才几日而已。”
荣世子也笑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一些探究之意。
墨文嘉不喜欢墨云稷和墨温宁混在一起,撺掇着一起听曲。
结果被墨云稷直接拒了。
荣世子忍不住轻笑,他就知道墨文嘉要自讨没趣。
拽着几位公子哥,一起去勾栏听曲去了。
这里离百花楼很近,自几日前查抄出密信食盒,就被官府贴了封条,如今就连对面的茶楼都受了影响,生意淡淡。
小二看见有贵客上门,连忙闭上正要打哈欠的嘴,抹布往肩上一搭,乐颠颠的跑过来迎客,“二位贵客,楼上请!”
墨温宁跟在墨云稷身后,默默地打量着他的身形。
就在他从天而降救自己那一刹那,那通身的气质同月寻有几分相似。
之前在酒肆,月寻救下她,恍惚间,她也是想到了墨云稷。
可仔细去看,又觉得不是同一个人。
二楼雅间都空着,但墨云稷选了初次相见的那间,踱步进去,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神情略有些慵懒的望着窗外。
温宁点了一壶天罗香,“上次大人没有品尝,不妨这次尝尝看。”
墨云稷似是没听见,见小二下去了,收回了眸光,如鹰隼的寒眸直直的盯着她。
好像眼前的人是他的犯人!
盯得人脊背发凉。
但这次温宁并不打算直接说出答案,她神情淡淡,硬是等到小二端上来天罗香。
温宁丢给小二一些赏钱,告诉他一会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慌,也无须上楼查看。
小二心中一惊,打量着眼前像神仙一样养眼的人,愣住了。墨云稷投来一记刀子眼,小二连连点头哈腰,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天罗香来自龙元国,三年才产出百余斤,甚为珍贵,茶香清澈,有静心舒神的效果,大人不妨尝一尝。”温宁为他倒了一盏,茶香缭缭,光是味道确实不错。
只可惜,“再稀缺的东西,也要看它是否有市场。”墨云稷淡淡的扫了一眼清澈的茶汤,意有所指。
温宁莞尔一笑,“这茶有没有价值,相信大人心中早有分辨。”
墨云稷摩挲着食指关节,仿佛那里曾经有过什么东西。
他换了一个姿势,左臂拄在椅座扶把上,半个身体略微向一侧倾斜,那深邃的目光看着她,就像是在玩弄着猎物,“本官从不做赔本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