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这是要打死他呀!他还只是个孩子,有什么错我来承担!”
说着,挣脱贾政的搀扶,扑到贾宝玉身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泪如雨下。
贾宝玉蜷缩于地,背部的伤口犹如烈火灼烧,鲜血将他那破碎的衣衫浸染得殷红。刚欲要昏死过去便被王夫人唤醒!
此刻他的脑海混沌不堪,耳畔嗡嗡鸣响,仿若有无数的声音在对他讥讽、斥责!
而后便是剧烈的疼痛感自全身袭来,想要让其大叫出声,可无论怎么张嘴也只能发出“呃呃”之声,眼睛通红似要迸裂而出,脸上青筋暴起脸色涨红得发紫。
他从未料到,自己竟会沦落到这般境地。只觉身子骨要散架一般,连头都无法抬起,眼球缓缓转动,目光迷茫地扫过四周,映入眼帘的尽是一张张冷漠、无奈、痛苦抑或伤心的面容。
“宝玉......”
王夫人颤抖的双手欲触碰他的伤口,却又畏缩不前,唯有哽咽着说道:
“宝玉,你如何了?疼不疼?娘在这儿,娘在这儿......”
贾宝玉张了张嘴,喉咙却似被某物堵塞,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的目光越过王夫人,定格在贾玌身上。那个往昔温和俊朗的二哥,此刻仿若一座冰山,冰冷得令他感到无比陌生。
除却王夫人那难以抑制的抽泣哭喊声不绝于耳,众人皆沉浸在一片仿若死寂的沉静之中,深深领略着贾玌所展露的狠绝与威严。
往昔,又有谁能如此对待宝玉呢?即便是其父贾政,也不过是诸多口头上的训斥罢了,真正动手的时候少之又少,几近于无!
可今日......
此刻,贾蓉趋前一步,恭谨地对贾玌言道:
“族长,依族规,对于触犯此等戒律之人,除却鞭笞,尚应另有惩处,以作警示。”
贾母等人听闻贾蓉此语,瞬间心皆悬至喉间,心境再度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王夫人瞪大双眸,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仿佛听闻了天方夜谭!
倘若贾宝玉的身骨不比贾珍年轻,恐怕真会如当初的贾珍一般只剩一口气,直接昏厥过去,若再来一鞭,那岂不是......
王夫人更是心如刀绞,泪水似断了线的珠串般滚落,她紧紧拥住贾宝玉,仿若生怕再有他人伤害于他,声音哽咽得几乎难以成言:
“玌哥儿,蓉哥儿,求求你们...... 求求你们饶过宝玉吧!他已然知错,他确然知错了......”
贾母亦忍不住开口求情:“玌儿啊,宝玉这孩子自幼娇宠,经此一劫,想必已受了教训。
老祖宗我在此求你,就饶过他这一遭吧,就这一遭,绝无下次。咱们贾家怎能将孩子往死里逼迫呀。”
言罢,贾母以手帕轻拭眼角的泪水,眼神中满是恳切的哀求。
贾玌冷冷地扫了贾母与王夫人二人一眼,最终目光冷冽地看向贾宝玉,言道:
“宝玉,自今日起,你被禁足于荣国府内,未经我应允,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府中一切宴乐、聚会,你皆不得参与。每日需研读族规、家规、家训,抄写百遍,交予我审察。
另外,你需深度省察自身过错,每日撰写一篇悔过之文,不得敷衍应付。”
贾母和王夫人听闻贾玌的惩处决定,内心顿时舒缓了些许。
虽说禁足、抄写族规以及撰写悔过书听来颇为严苛,但相较于再受一鞭之刑,这已然是极大的宽宥了。
王夫人紧紧拥着贾宝玉,泪水依旧潸潸而下,但面上的神情却稍显和缓了几分。
总算是熬过去了!
贾母亦松了口气,以手帕擦拭了眼角的泪水,颤声说道:“玌儿,多谢你手下留情。老祖宗我替宝玉谢过你了。”
贾政立于一侧,面色依旧沉重,但眼中亦闪过一丝感激。他趋前一步,拱手向贾玌说道:“玌哥儿,多谢你宽宏大量。宝玉这孩子...... 日后我必当严加管教,断不会再让他肆意妄为。”
贾玌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自思忖:“你总是声称要严加管教,可哪一次真正做到了?每次都因贾母的介入而半途而废,反倒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环视了一圈众人,贾玌声音低沉却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所言之惩处,绝不容许有任何敷衍塞责之举。
贾宝玉每日抄写的族规、家规、家训,必须一字无差,字迹规整。悔过之文亦需深度反思,不得敷衍了事。若有任何蒙混之处,那莫怪我再施一鞭!”
王夫人吓得赶忙颔首,声音哽咽却带着一丝急切:“玌哥儿放心,我定会督促宝玉认真抄写,深刻反思,断不会让他再犯糊涂。”
贾母亦连连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恳切:“是啊,玌儿,老祖宗我也会盯着宝玉,断不会让他再惹是生非。”
贾玌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声音毫无波动:“期望你们言出必行。
若再有下回,我定不会再手下留情,绝非如今日这般轻易,届时便是求我亦无用!”
言毕,他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洪亮且威严:“今日之事,至此为止。望各位宗亲以此为戒,切莫再犯类似差错。贾家的规矩,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我不愿再出现类似珍大哥与宝玉这般荒诞之事,否则我必让其于族谱上除名,绝无例外!”
宗祠内一片静谧,众人皆垂首不语,唯有王夫人的啜泣之声和贾宝玉微弱的喘息之声于空气中回荡。
贾玌不再多言,转身阔步离开了宗祠。背影挺拔而冷峻,仿若一座难以逾越的崇山,压得众人几近窒息。
倒是王熙凤望着贾玌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似乎联想到了某些不可思议之事,眼睛瞪大瞧了瞧贾蓉以及秦可卿!
难道珍大哥也是因这等丑事才......
可不对呀!若真是如此,之前早能从二爷口中套出话来,毕竟此事虽说起来丢人,可也未到连她都要瞒得死死的地步啊!
如此看来此事定然存有蹊跷......
王熙凤的好奇心被勾起,她那一双丹凤三角眼微微眯起,心中暗自琢磨:“这其中的隐情恐怕不简单,真让人安奈不住想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