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车如同鬼影一般缠绕而来,钟越州手心里渗出冷汗,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把油门踩到最底,尽可能地争取出最多的时间。
邬熠沛吹了声口哨,难得夸了一次许逾远:“车技不错嘛。”
许逾远不作声,他的身手很差,这种逃跑的保命技能可不得掌握得好点吗。
邬熠沛的手指缓缓抚上了乌沉的枪,抬眸间兴趣盎然:“希望他们别太弱。”
“顾辞好像也会用枪。”许逾远对邬熠沛的能力丝毫不担心,有黑桃A在,什么人是他们杀不掉的?但是顾辞随时可能会发病,这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准下一秒就会爆炸。他思前想后,斟酌着开口,“你不要玩得太过火,速战速决,我们也好交代。”
回答他的是一声懒洋洋的“I got it.”,至于听进去多少,那只有邬熠沛本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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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邬熠沛,开车的是许逾远。”
“那个年纪很小的?”钟越州挑眉,有些诧异,“他是……”
“他是黑桃A,从出生起就在p.I.A了,被称为‘杀人机器’,一直都是陆慈安的左膀右臂。”大概是看出他的轻视,殷浔的音调放缓,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他非常可怕。”
“至于许逾远,我对他了解不多,不过他的专长应该是制药,杀人的水平不会太高,不用担心这个人。”
江时景的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把枪,他还给殷浔抛了另一把,大概是知道她一定会用:“他们的车一定是防弹的,从许逾远这里突破的可能性不算高,那就全力围攻邬熠沛。”
他很清楚自己和钟越州的枪法,即使称不上顶尖,但也一定是佼佼者,更何况还有殷浔在,她的耐力、精准度和速度也绝非泛泛。他们的目的只是去到数十公里以外的旷野,那里停着一架满油的直升机,徐衍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只要……他们能顺利走完这段路。
江时景瞥过导航,屏幕上清晰显示着剩余路径——
还有十五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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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越州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的路段,这鬼地方连路灯都不装一个,一路上只有车灯的光亮。正在他开车的时候,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hello.”
他悚然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还落后他们的那辆车,居然已经几乎与他们平齐,只差了三分之一个车身,副驾驶上的窗户已经被打开了,邬熠沛正歪着头看他,脸上是无辜的笑意,还带着少年独有的漫不经心:“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他看起来似乎还挺开心,几乎算得上是文质彬彬地开口:“走这么快做什么,不留下来一起喝一杯吗?”
江时景的手就扣在扳机上,但是迟迟没有按下。
他并不确定自己能打中邬熠沛,对方的车和他们这种临时找来的普通车不一样,显然是防弹级别,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手除了浪费子弹没有任何好处,因此他只是抬起眼,安静地对上对方的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邬熠沛,对方比他印象里的形象还要年轻,看起来幼态又无辜,精致的五官与纯真的眼神融合得恰到好处,很难让人想象居然是顶尖杀手。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灯光陡然熄灭,钟越州的视线顿时陷入漆黑,差点没拿稳方向盘。
该死,他没想到邬熠沛最先选择的居然是破坏掉车灯!
他的夜视能力并不好,在这无月无星的夜色里,即便能逐渐适应黑暗,但是在此时分秒必争的情况下,有丝毫的犹豫都是在浪费时间!
“你让开,我来开车。”
殷浔的声音很稳,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出了选择,立刻让钟越州放倒座位,让自己换到了驾驶座上。
与钟越州的开车方式不一样,殷浔的车技非常暴力,沉重的机械声和摩擦声传来,她没有耽误任何转换时间,几乎是立刻就将油门踩到最底,同时灵活转动方向盘,生生开出了S线——
既然对方已经追上来短时间甩不掉,那不如借时不时出现的路障来拖延对方的时间。
钟越州被她甩得晕头转向,如果不是有车窗,他简直怀疑自己会被殷浔直接甩飞出去。
江时景与殷浔互换完眼神后,就取出了几支强光手电筒,扔了一支给后座快吐了的钟越州:“对着对方的眼睛照。”
注意到他们的动作,邬熠沛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慢慢举起枪:“先从谁开始呢?不如就后座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微寒的冷光闪过,他敏捷避开,刚落定时又是三枚毒针迎面而来,邬熠沛皱了皱眉,躲开后饶有兴致地开口:“你居然还有毒针?我都快忘了呢,顾小姐在暗器这方面一向拿手,该说不愧是boss亲自教导出来的么?”
“你不也一样么?”
又是一个急刹车,这辆车在地面上漂亮地划出弧线,殷浔注视着越来越近的路障,缓慢地勾起唇:“我没记错的话,陆慈安应该教过你不少东西,p.I.A里传言你是陆钺的私生子,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邬熠沛慢慢地眯起眼,笑得很灿烂,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挤出来的,这还是他的语气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发生变化:“你真的……很懂得怎么激怒人。”
“那又怎么样?”殷浔的发丝垂落在脸侧,露出的半张脸在夜色里美得惊心动魄,却莫名诡谲如巫女,吐出的话也字字致命,“想杀了我?”
她轻蔑地笑起来:“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路障已近在眼前——
下一秒,她开车进入前方混乱的大片木材堆里。
在这种野外,极少有人来,有很多农场主会偷偷摸摸借此机会在这里堆放大片的谷草和成堆木材,高高地摞在一起,错落不平,有车开进去都要左拐右绕才能出去,而这正好给了殷浔最好的机会。
许逾远低低咒骂了一声,边开边提醒邬熠沛:“这次我们是合作关系——你想玩可以回去慢慢玩,这次能不能把活先干完了?别和他们扯东扯西浪费时间了。”
“还有,对顾小姐没办法动手的话——”他对着后座的箱子示意了一下,“里面有注射针剂,药量足够她昏迷一天一夜。见到他们先解决顾辞,免得她在那里碍事。”
“顾辞的夜视能力即使不错,也不会比你强,速战速决。”许逾远又强调了一次。
这次邬熠沛没有说话,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对面停车了?”他听不到对方的车声了。
许逾远没反应过来:“他们停车了?停车能走到哪去?”
邬熠沛当机立断打开车门:“我下去,你继续开车,别死了。”
江时景拿出手电筒是想让他们短暂性失明,可是那点时间也根本不够他们把他和许逾远拉远距离,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邬熠沛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被他遗漏了,但是他现在没法判断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只能继续向前。
四周静谧无声,邬熠沛穿梭在谷草间,几乎是贴地而行,灵巧得像一只猫。
比夜视更出色的是他的听力,他屏住呼吸,倾听来自各方的声音。
微风声、拂动的草声、不知哪里传来的虫鸣声……自然的声音灌入耳际,却唯独没有那三个活人的声音。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正藏在不远处的谷草堆里,一动不动地等待。
夜色里,邬熠沛缓缓挑出深沉的笑意,残酷又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