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在制毒这方面有着出类拔萃的某种天分。
她很有耐心，还很擅长等待，更重要的是，她没什么情感波动，这一点足够让她能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不会因为恻隐之心而停下。
很快，她就成了这一批人选中最有力的角逐者，这倒是有些出乎Amon的意料，他隐隐有些后悔，不应该让她接触任何药理相关的东西的。
但是后悔归后悔，梅花A许逾远能把他的指令完成得尽善尽美，不会让她察觉出什么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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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熠沛是他们当中最先见到她的。
顾辞第一次来餐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刚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看了一天的小白鼠之后，现在她还能感受到有一坨白毛怯生生地在眼前晃动。在实验室里待得太久之后，人很容易丧失食欲，从哀叹生物的渺小到兔死狐悲于自己的命运，她虽然没有这种情绪，但是对肉类食物的兴趣明显直线下降，连带着开始讨厌起任何油腻食物的味道。
但是透过透明的落地窗，餐厅里独有的暖色系灯光缓缓流泻出来，在这样一个无月无星的深夜，宛如一个巨大的温暖屋，抚慰所有来到这里的人的心灵，顾辞停下脚步，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往光源走去。
淡雅的香氛和缥缈的纯音乐一起流淌在空气中，顾辞绕了一圈，里面没什么人，她意兴阑珊地点了一份南瓜牛乳小丸子，等的时候顺便点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新闻。
她的视线在页面最顶端停住，上面清楚写着“网曝卫家即将收养神秘少女 南苏对其宠爱有加”，里面的内容倒是没多少，基本就是对标题的扩写。才刚刚发布没多久，在论坛的流量已经冲到了榜首。
发丝垂落在她的脸侧，她垂眸盯着屏幕，分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心情。
直到厨师按铃示意她的餐品已经准备好了，她才如梦初醒，端着餐盘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帖子的评论区很快被设置为不能回复，顾辞盯着灰色的字体看了几眼，终于厌倦地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早就该接受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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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顾辞？”
邬熠沛才从训练场回来，他算是凌晨餐厅的常客了，此时正端着一份牛排找位置——空位置那么多，他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陌生女孩，于是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
顾辞还想着论坛上的帖子，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心不在焉地点了一下头，继续舀碗里的小丸子。
邬熠沛已经把她打量得七七八八了，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漂亮得甚至透着妖气，但是除了漂亮，好像也没别的什么过人之处，boss居然那么喜欢她，真是让他有些大跌眼镜。
徒有其表的易碎花瓶——尽管是个漂亮的花瓶，但也是个花瓶，这是邬熠沛对顾辞的第一印象。
但是很快，他的初印象就被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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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偷了我的试剂。”
顾辞的声音很平静，像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那里面有我滴的香氛，你应该还没来得及提取出来。”
实验室里的人都放下了手里正在进行的实验，纷纷开始看热闹：顾辞揭发的这个人是这一批备选扑克里最恃才傲物的一位，从父母辈开始就已经在p.I.A了，自身天资不错，隐隐有成为这间实验室里中心人物的趋势，而顾辞是空降的关系户。但天赋和能力是当中最出挑的，在这个优胜劣汰的地方，很难不让说有取而代之的势头。这两个人撞在一起，还真是有些看头。
“顾辞，你好像还没懂这里的规则。”对方抬头，眼底是一望而知的轻蔑，“东西在谁手里，就是谁的，知道了吗？别以为自己是boss带进来的人，就可以高高在上了。你制毒的能力是不错，但是又怎么样呢？”
他晃了晃手里的试剂瓶：“现在东西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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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屏上，舒锦时正把屏幕放到最大，旁边坐着的正是邬熠沛，俩人看的正是发生在实验室的这一幕。
“她被人诬赖了？”
舒锦时眯起眼睛打量站在不远处的女孩，尽管戴着口罩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有一双太漂亮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诶，除了你们那组，其他组系里抱团霸凌的事还不少呢。”
邬熠沛嗤笑一声：“她被霸凌，无非是去找boss哭一哭——这种人可最被鄙夷了。”
“但她的能力不差吧，临时进来还能角逐前列，我觉得还挺好的。”
邬熠沛说得毫不留情：“除非有能断层的能力。像她这样只能拉开一点点差距的人，谈不上什么‘不差’。”
他的话音刚落，视频里的画面突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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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得清她是怎么动的，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盗取试剂的人已经捂着脖颈，跌跌撞撞地要倒下了——成股成股的鲜血从脖颈里流出，浓重的血腥气流淌在空气里，连小白鼠都有些焦躁不安，似乎感受到了正在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对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已经睁大着眼睛永远地躺在了地上。
而那枚试剂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被抛在空中，在引力作用下被砸得四分五裂，奇异的味道混合而出，呛得人直咳嗽。
顾辞还站在原地，她戴着口罩，但是其他人都觉得她似乎在笑。一片鸦雀无声中，只听到她漫不经心地出声：“我还比你多知道一条规则——在这里杀人，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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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她还挺有能耐，没想到身手也不错。”
舒锦时调出回放，一帧一帧地细细研究，终于看到她细微的动作：原来在顾辞的手腕间，有一只手镯，里面藏着刀片。
“这速度和精准度，很可以。”舒锦时赞叹道，她对有实力的关系户没什么意见。
邬熠沛插着兜站起来，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没作声。舒锦时拆了一包薯片，倒是又开口了：“这下没人敢惹她了吧——之前不敢大概是听说她是boss直接带进来的，就和你当初一样，现在也算是证明自我了？”
“不过她也从来没说过自己和boss是什么关系诶，她都独来独往，完全不跟其他人接触的。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她究竟和boss的关系有多近吧。”
“那天你接到的任务是帮她改身份？”
舒锦时继续吃薯片：“你这么八卦？想知道就去问boss呗，为难我算什么——除非必要，否则不互相交流各自的任务，你不会不知道这点吧？”
邬熠沛嗤笑一声：“我也看到你领到的那两份文件了——别误会，我想我们俩的任务，没准还有些重叠呢。”
“她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你也看到了，就她这一言不合就下死手的性格，没人看着她，在外面可活不下去。”邬熠沛没隐瞒什么，“boss会和她一起，而我肯定要负责收尾她可能会搞出来的那些破事。”
“叫她什么？现在是顾辞，未来是殷浔？但想做回正常人可没那么容易。”
舒锦时沉默了一会儿，用湿纸巾擦了一遍手：“其实南苏一直在找她。”
“哈，我知道。南苏出车祸的事，是黑桃六去做的，那个同龄同日出生的养女，也是故意塞给她的。”邬熠沛不以为意地耸肩，明明还是稚嫩的脸庞，却莫名染上了几分阴冷，“如果不是担心太明显，大概南苏这时候已经是个死人了。”
舒锦时的眉头都没皱一下，生死她见的多了，已经见惯不怪了：“怪不得会带着顾辞来这里——我看这几个月，她已经快被同化了。”
适应了黑暗之后，还能再回到外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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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了p.I.A的一个人。”
今天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庭院里，Amon把墨镜推上去，一边听裴源澈汇报，一边漫不经心地伸手，从斜伸进栏内的枝桠上折下一朵花，打量了一番后又无趣地丢开。
裴源澈闻到了一种陌生的香气，是安息香混合着蜜糖的馥郁香气，蜡一般朦胧地流淌在鼻尖，似有若无地萦绕，他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一道女声，说自己杀了组织里的一个人。
他有些不悦，外面的佣人在干什么？他在里面汇报还没结束，怎么就把另外一个人放进来了？
来人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似乎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个人：“我打扰你们了？那可真是抱歉，没人告诉我里面还有人。”
她有一张极漂亮的脸，明艳秾丽到勾魂摄魄，尽管年龄看起来还尚显稚嫩，却已经可以预见成年后更张扬的风情，一举一动无不曼妙优雅，就像天生该坐在高台上受人追逐。
“没什么要说的吗？”
裴源澈能感觉到，boss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好了。
Amon眨巴了两下眼睛，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要杀？”
顾辞摊开手，看起来很无辜：“你不是说，在这里，只要是非休闲场合，杀人都不犯法吗？”
“honey，你说的很对。”Amon伸了个懒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儿永远不缺死人，他顺手给顾辞介绍了一下另一个人，“这位是红桃A。”
相比于看起来还是个孩子的黑桃A，这位红桃A显然年龄比她还要大几岁，看起来温文尔雅，毫无攻击性，与p.I.A格格不入，这样的人出现在Aurora似乎才更合理。
她那天听说有一个人既在Aurora也在p.I.A，似乎是叫戴其琛？但是好像是方块，并不是眼前的红桃。
裴源澈坦然接受对方的打量，他的唇边还带着温和的笑意：“顾小姐。”
都不用猜，他确认，对方一定是舒锦时提到的那位“boss带过来的漂亮女孩，名字是顾辞”，她和元阑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后者作为梅花q接手假面，看起来毫无攻击性，柔弱纯净，走的是小白花白月光路线，而这位顾小姐截然相反，咄咄逼人的艳色已经染上了压迫感，常人难以驾驭。
原来这就是顾淮和南苏的那个出生就是原罪的女儿，在特区和boss朝夕相处了数年的女孩。
和他想的一样，是个很棘手的人物。
顾辞已经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了，这个人的专长大概和什么纾解心理问题有关吧。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目光却反复打量，恨不得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打扰了，你们继续。”
她站起来，没等Amon再说话，就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