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神名讳乃是宇灭。
是宇宙诞生的第三位尊神。
神明无性无形,祂跟摇宇不同,终日以一副无辜正太模样出现,个性狡黠,野心颇大,自称是帝神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祂是所有死之灵魂的掌权者,是生灵归于天地所要追随的神明。
宇宙给予的使命,是夺去黑洞灾厄藏于心间的无尘灵魂。
摇宇之所以会坠入凡间,似乎就是因祂而起。
……
书里并没有记载他的消亡,应还活在世。
至于在哪,想来就是浮丘无命所说的宇宙了。
裴灼兮又看完了一本,刚合上书,封面上的字又变化了!
——神之诞生:生命之神。
这是要让她看完那三个尊神诞生的故事啊?!
出于好奇,裴灼兮再次翻开了书,里面的内容截然不同,她像是换了一本书来看。
——生命之神名讳宇生。
宇宙诞生的第二位尊神。
常以一副玉面书生模样,手握云朵制成的云扇现身,个性谦逊,喜好扮猪吃虎,且常同宇灭拌嘴互斗,次次稳赢,从无败绩。
祂是所有生灵的母亲,是创造生命的‘女娲’,可给予生灵不同的寿数,是向往长生不死之人所追随的神明。
宇宙给予的使命,是缩减黑洞灾厄存在的寿数。
……
灵力之神摇宇、生命之神宇生、死亡之神宇灭,这就是那三位尊神的故事。
裴灼兮对任意一方都不感兴趣,于她而言,这不过就是些奇幻小说。
也就灵力之神她稍稍有些在意。
毕竟若她还在其位,她便能成为像浮丘无命那样无所不能的人。
御剑飞行,上天入地,这不知会让她多快乐。
最后一字看完,裴灼兮本想合上书籍,却看到原本该在桌面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书籍正在渐渐消失,直至不见。
她转头来到刚刚那本介绍灵力之神的书籍面前,记忆中存放的位置上,彩色书脊却不见踪迹,仿佛从没出现过。
裴灼兮面露惑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像是谁故意给她科普仙神之上尊神的信息。
裴灼兮以为是浮丘无命做的,便试着唤了声浮丘无命。
空间里无话传来,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问题得不到答案,裴灼兮很是烦躁。
不是浮丘无命的话,那到底是谁做的?
这世上除了他,难道还有谁会法术?
就在裴灼兮欲要放下疑惑,随机抽出几本书拿到桌上看时,一缕白烟出现在她身旁,围绕着她旋转着。
裴灼兮警惕的后退了几步,那缕白烟就像有意识般,跟着裴灼兮的动作而动作,始终将她圈住不放开。
裴灼兮伸手挥去,白烟不散其形。
这怪异的现象令裴灼兮有些不知所措,忙打量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它出现的媒介。
只是任她再如何寻找,亦不得果。
在她快要放弃之时,余光瞥见身旁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裴灼兮出于本能,再次警惕的往后退去,语气并非善意的质问眼前出现的画面。
那人影晃了晃身子,明明离裴灼兮尚有一段距离,却忽的出现在她面前,与她相隔不过一尺。
她看清了人影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邃得像极了深渊,可其中却暗含星点,又像极星空。
她只看了一眼,便有种自己要被吸进去的错觉,身体另有踩空之感。
身体的异样让裴灼兮明白,眼前这个东西,非同小可。
人影先裴灼兮一步开口,只是话音有些发颤,但细听下来,她发现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准确的说,这是人影模仿她而发出的声音。
“久不相见,本欲不扰,奈何浮丘执拗,自来叨扰,勿怪。”
话音落,裴灼兮便觉得自己脑子浑浑噩噩,意识渐渐模糊。
下一刻,人便栽到了地上。
触地不过几息,‘裴灼兮’站起身,眼睛泛着红光,看向人影时是那般的桀骜不驯。
“呦!这不是小枢嘛,来此做甚?”她走到桌前,抽出椅子坐下,身姿慵懒随性,看似询问,实则警告。
警告人影的不请自来。
人影身形激烈摇晃着,再看过去,竟变成了一五岁孩童。
模样长得如宝玉般光华内敛,周身散发着一圈光辉。
身上只堪堪披着一块玉色绸布,从头到脚。
自他现身,原本密不透风的空间刮起一阵凉风,轻抚‘裴灼兮’的面容,令其发丝自由飞翔,却仅几个瞬息。
他腾在空中,赤着脚,飘到‘裴灼兮’面前,礼貌作揖:“孩儿天枢见过母亲。”
‘裴灼兮’有些敷衍的应了声,再不发言。
天枢得到回应,便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母亲,可否现身力劝浮丘无命,尽快接纳孩儿的位置。”
‘裴灼兮’略微存疑:“此话何意?浮丘无命?他是谁?新诞生的神明吗?”
天枢摇晃着脑袋,并未回答前半句:“他只是一介凡人……”
没等天枢说完,‘裴灼兮’便打断他:“既是凡人,何须要我来劝?你且自行处理不可?”
天枢继续说着被打断的话:“更是第一位凡人出身的仙神。”
‘裴灼兮’来了兴趣:“嚯,仙神是个什么东西?”
天枢以她久不苏醒为由,为其解说。
仙神,由凡人修仙大成而飞升成功的仙。
后位冠上神字,乃是天道继承者。
不同普通仙人,仙神在其之上,拥有等同神明的力量。
可以看作是第四位尊神,但比尊神能力稍逊色。
‘裴灼兮’略微思索,连连点头:“他这人这么厉害?居然能羽化成仙?”
天枢否认:“他本无飞升之缘,因故才得以成仙。”
“何故?”裴灼兮问。
“母亲您。”
‘裴灼兮’面露疑惑,天枢解释道:“确切地说,是您的轮回之身。”
“继续……”
天枢乖乖照做:“您被迫下凡后,转生为妖界中的一只十尾青狐,因天赋异禀而离开家乡,云游四海之时,遇上浮丘无命,此后相伴不离……千年过去,帝神欲汲取灵力加固封印,令孩儿施天劫于凡间,他修为尚不足以抵挡天劫之威,是您以身躯相护,他才得以成仙。”
听他这么一说,‘裴灼兮’脑海里倒是有那么一丝印象。
她嗤笑道:“不曾想到,那瞎子害我下凡,竟让我莫名地经历了一番情事……”
她停顿下来,继又开口:“因护他而被你劈得灰飞烟灭后,灵魂便也进入了忘川轮回,而轮回每每皆是动情则死于非命……想必其中必有那瞎子的手笔……”
‘裴灼兮’啧了声,嘟囔着:“不就是撕烂了他蒙眼的绸带而已嘛?至于设计让我落得如此境地?真是个小屁孩德性。”
天枢附和,却又再次发言:“母亲,正因您护其成仙,他为寻到您,已拖延接纳其位已久,若他再不接纳其位,帝神无助力加持,致使封印松动,后果不堪设想。”
若无意外,尊神是没有情感的,‘裴灼兮’对自己的轮回之身护浮丘无命这件事并没有多动容,对浮丘无命寻她至今一事亦如此。
她像个闲来无事,驻足观看的看客,看着一场拥有她面容的主角与他人相爱的戏剧。
情感于她而言,从来都不是必需品,更多的是废弃物。
而‘裴灼兮’自然也是知晓封印松动的后果的,但她并不放在心上:“凡间数千万年过去,宇宙不过几日光阴,帝神那老人家不会弱到连这点日子都等不起,你如此着急,应不是浮丘无命不肯接纳你的位置吧?”
天枢欲言又止,最终抵不过对‘裴灼兮’的忠诚,如实道来。
“孩儿……孩儿找到天璇了。”
‘裴灼兮’一愣,狂笑道:“还当你有何借口,不曾想竟是那丫头?你俩相对而望,你竟发现得如此之晚,也是稀奇。”
这回反倒是天枢愣住了:“母亲这意思,是说天璇没躲着孩儿?”
‘裴灼兮’不知该说什么好,反正一出口就尽是嘲笑:“你是天灵,天璇必然就是地灵,莫不是你以为以天字冠以前名,天璇便在你不知晓的地界成为另一位天道?”
天枢羞得红了脸,一言不发。
瞧他这模样,‘裴灼兮’笑得更加放肆张狂。
空间里回荡着‘裴灼兮’的笑声,天枢轻咳了声,出言让她别再笑话他了。
‘裴灼兮’反正也笑够了,便就恢复了淡然神情。
“你既说要让浮丘无命接纳你的位置,这跟天璇有何关系?”
天枢落寞一瞬:“天璇她,不喜规则束缚的天道,却唯爱无拘无束的凡人。”
天璇曾说,凡人受苦有二因。
一则天灾。
二则人为。
凡人之间如何是凡人的事,她护得住。
可天灾却不能如此。
身为与他相望的灵力之灵,与他同属一脉,规则束缚使她不能轻易对他出手。
所以她不喜欢天灾的制造者。
“……如此说来,你想退去天道之位,变为一介弱小凡人?只是为了天璇?”
天枢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好好的地位不要,非要自降身价。
虽说她是他的母亲,但‘裴灼兮’无法控制他生出的是怎样的灵识,成为怎样的孩子,全在他自己。
‘裴灼兮’抚上太阳穴,轻轻摁了几下,有些无奈:“真是头疼,我当时创造你们两个,是想着你俩各尽其责,不是让你俩谈情说爱的……我是没情感,情感倒是跑到你们那去了。”
天枢避而不谈其责所为何,他面色发白,询问‘裴灼兮’:“母亲,您试想一番,帝神命您即可启程赶往到祂身侧,但您却被各种规则束缚着行动,您明知帝神召见乃是大事,可却迟迟无法动身……此景,您可有何想法?”
“急,恨不得斩断一切……”
帝神召见,一般只有三件事,一为加固封印,二为宣布新神诞生,三为宇宙给予新的使命。
作为尊神,听命于宇宙化身的帝神便是其使命之一,万般事由皆要放弃,以服从命令优先。
否则,一旦违抗命令,使命便会发生变化,灾厄会趁机而入,修改使命。
被修改使命的后果,是灾厄封印解除。
若不想让灾厄为祸宇宙,听从帝神召见便是首要使命,而宇宙亲自给予的使命才是次要。
天枢顺着她的话道:“孩儿对天枢也是如此,为了她,孩儿恨不得斩断一切。”
‘裴灼兮’沉默不语着。
天枢为天之灵力,化为天道。
天璇为地之灵力,化为地貌。
天玑为人之灵力,化为人皇。
天权为时之灵力,化为时间。
玉衡为音之灵力,化为音乐。
开阳为律之灵力,化为规律。
摇光为星之灵力,化为星光。
如此成就了北斗,除去一方都不是一个整体。
按天枢的意思,他自请退位,另由浮丘无命接任。
可说到底,浮丘无命并不是真正的天枢,能不能接任另说,天枢与天璇相近,会不会发生什么,这才是她所担心的地方。
“你要知道,我创造你们的存在,是为稳固这方世界,若你离开其位,可有想过会发生什么后果?要知道,浮丘无命并非天生天枢,他最初只是一介凡人……你能为你的自作主张而负责吗?”
天枢欲言又止,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裴灼兮’瞳色忽然变为雪白,似乎与眼白合为一体。
眉心处渐渐浮现一只竖瞳,靠近额头的末端在眉毛与发际线中间,又另生出对称的不规则纹路,纹路蔓延生长,绕到后脑勺时交叉前进,最终尾部出现在两边的脸颊上。
纹路蔓延到位后,纹路由原来的暗红色变成金光闪闪的金色,紧闭的竖瞳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竖瞳照在半空,出现一方水镜。
水镜中,浮丘无命与三个身高不齐的人影站在一起,拥有一头如暗夜闪烁星光色的卷发男子赐予了他一束星光。
浮丘无命仰额承接,眉心处出现专属图腾,身形变成了跟另外三人一样的人影形态。
画面到此,面上的纹路朝反方向收回,竖瞳消失,瞳色也恢复了原样。
‘裴灼兮’抬手轻轻按了按发酸的眼睛,说道:“可看清了?”
天枢失落的神情再无法掩藏:“孩儿只是想跟天璇一起,可为何连他也做不到?”
‘裴灼兮’真是为他的智商担忧:“我当初是没分你灵智吗?他既得仙神之名,便也算得上是天道继承者了,这一点你没说错,若浮丘无命没有成为天道,他何以得见帝神?”
天枢喜极而泣:“如此,孩儿便能下凡了?!”
‘裴灼兮’没有直接回答他:“让浮丘无命接任一事急不来,你等也等了,再等也无妨,他落了根,便迟早会发芽结果……因此不必让我劝他,时机成熟,你自然可以解脱。”
话罢,‘裴灼兮’的瞳色一闪一闪的,她知道自己到时间沉睡了。
“好了,你且回去吧,再相见,便不知何时了。”
“孩儿拜别母亲。”天枢眼眶微红,朝她作揖,而后消失不见。
意识从身体上抽离前,‘裴灼兮’来到书架旁,指尖贴上一本书的书脊时,赤色瞳孔恢复了正常。
裴灼兮感觉身体哆嗦了一下,意识回神间,她怎么感觉这么口干舌燥呢?
视线触及指尖下的书名,她抽出来便回到椅子上坐下,从桌下拿出一瓶饮料就是一饮而尽。
空罐子‘啪’的一声丢到了垃圾桶里,没一会儿便消融为了沙砾,而后消失在空间里。
——北斗七星。
裴灼兮看着书名,有点懵。
她不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彩色书脊的书籍吗?
怎么突然的她就来找天文书看了?
难道她记忆断片了?
可她明确知道自己没喝酒啊?
算了算了,不想了。
裴灼兮看了眼桌上的书,并没有要翻看的想法。
意识回神,裴灼兮睁开了眼,刚好就听到了圣沉呼唤着自己。
“师傅,你看看我练得如何?”
裴灼兮应声。
圣沉酝酿了下,清了清嗓,有些自信的开口。
裴灼兮一听,指出了几点瑕疵让其改进后,便告诉她可以出师了。
圣沉有些不舍:“学完了?师傅你没诓我?”
裴灼兮明确告诉她,基础打好,琢磨什么便就能举一反三了。
反正也就那几个点,她该教的也就教完了。
圣沉第一次见学艺能学这么快的。
从裴灼兮教自己开始到至今,都还没到晌午,竟然说该教的都教完给她了?
看出圣沉的不解,裴灼兮有些好笑:“弱者才会费时。”
既有天赋又努力的一个人,快速出师是预料中结果。
“既然你学也学完了,便回家吧……有缘再见。”
逐客令一出,圣沉有些着急:“为何这么急着赶我走?是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裴灼兮耐心解释:“……你之前不是说,学变音是为了一个人,因此花了几年的时间拜师学艺?既然学成,那你不赶着回去见人?留在我这你还要伺候我,还不如回去。”
“可是……”
“别可是了,你若事了,来寻我玩也可,先前我便说过,我喜好独来独往,你留下陪我好生无趣的,你不如回家看看。”
裴灼兮的确喜欢独来独往,自她来到这里,裴灼兮的府上就只有新生一个下人。
别人的下人卯时一刻便要起床,准备侍奉主子的事宜,从早忙到晚,主子就寝了才能休息。
但裴灼兮的下人却不一样,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裴灼兮在府上时,便默默陪着她,听候她的命令。
裴灼兮想自己一个人待着,那一天剩余的时间里便任由他发挥。
在没有裴灼兮传唤的时间里,他甚至可以出去逛皇都,与月一起游玩。
月俸据说有三两九十文,比她家下人的月俸还多。
时间自由,工钱丰厚。
她若是下人,不知该有多心动。
这不,快到晌午了,她都没见着新生的影子一面。
裴灼兮既然命她回家,她再待怕是讨人心烦,故此她决定明天就走,今天还是陪着裴灼兮。
裴灼兮倒是依她,此事便就此作罢。
晌午,零王府——
绛聿骁撑在案几上发呆,案上的公务一点未动,连墨都没研,光拿着支毛笔转圈,视线落在门口被日光照耀的草地上。
下一刻,周围发出声响,躲于暗处的暗卫出现在他面前,朝他禀报。
“主上,温淑公主朝府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