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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妃悬梁这件事,像长了脚一样,传的飞快。

不过片刻的工夫,一向平静的永和宫便围满了人。

皇上、老佛爷、皇后、令妃......当然还有随着而来的欣荣和晴儿,以及淑芳斋的小燕子和紫薇,四大护卫也都到了,班杰明还拉来了常寿。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五阿哥像彻底被抽去了灵魂一般,整个人变得十分脆弱,这两日虽喝了几副药,身子到底是没有大好,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小燕子很想上前安慰他,却不敢。

欣荣躲在老佛爷身后,攥着晴儿的手,掌心都濡湿了,心慌地厉害。

茫然抬头,和尔泰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他的眼中盛满了担忧。

欣荣轻轻摇了摇头。

不久,常寿站起身,微叹道:“回皇上,老佛爷。愉妃娘娘发现地太晚,恐怕凶多吉少了。臣已经尽力了。”

五阿哥扑在愉妃床前,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悲痛至极。

“不可能!我额娘没有死!额娘!”

他一遍遍地叫着额娘,抱着愉妃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感染了,不光皇上和老佛爷红了眼,连尔康尔泰都跟着落了泪。

欣荣也哭了。

太像了,这一切太像了。

像地叫人害怕。

小燕子泪水涟涟,心痛不已。她没想过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欣荣挪过来,凑到小燕子身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含香。”

早一秒钟拿回凝香丸,愉妃就可以早一秒钟脱离危险。

这样的气氛,让人快要窒息了。

小燕子立刻跑了出去,班杰明发现,也跟了过去。

有了凝香丸,加上常寿的全力救治,半刻钟后,愉妃睫毛轻颤,在五阿哥的全力呼唤下,终于醒了过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愉妃颤悠悠睁开了眼睛,五阿哥嗓子都喊哑了,心中大石终于放下,哭着道:“额娘,您有什么要说的,您说啊,儿子听着。”

愉妃默了片刻,眼神在五阿哥身上聚焦了一瞬,视线在房中游移着,最后落到了欣荣的身上。欣荣浑身一震,泪珠瞬间滚落下来。

不要,不要!

她在内心疯狂地祈祷着,攥的晴儿的手都痛了。看到愉妃的视线所及之处,晴儿心中升起一阵恐惧,她张了张口:“愉——”

愉妃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五阿哥,缓缓吐出五个字。

“永琪,娶欣荣。”

这一瞬间,屋子里满是寂静,只有愉妃目光哀哀地看着五阿哥,又看向老佛爷,睫毛颤抖着,好像随时都会去了似的。

尔泰身子一晃,被尔康眼疾手快地扶住。

他很想走到欣荣身边去,她滚落的眼泪像火焰一般,把他的心烫的体无完肤。

尔泰往前迈了一步,却听见愉妃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快要昏厥过去,常寿赶紧过去顺气,她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皇上轻声道:“欣荣,你过去安慰一下愉妃吧。”

老佛爷也拉过她的手:“先把愉妃的情况稳定下来,好吗?”

欣荣被老佛爷拉到愉妃面前,愉妃目光哀切的看着她,手指动了动。

良久,欣荣嘴唇哆嗦着,挤出一句:“娘娘,请您保重身体。”

愉妃伸手,拉过欣荣的手,声音十分微弱:“欣荣,求你,帮我留住永琪,好吗?”

欣荣摇着头,眼泪随着洒落:“娘娘,对不起,对不起!欣荣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愉妃气若游丝地说:“欣荣,只有你,只有你才可以......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欣荣垂下头,一遍遍喃喃着对不起。

愉妃挪开手,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

“额娘!”五阿哥语气急切,绝望喊道:“额娘!我答应您,我答应你!我去选亲,您喜欢谁我就娶谁,求您,成全了欣荣吧。只要不是她,儿子愿意娶您喜欢的任何一个女子!”

永琪不停地磕着头,欣荣也俯下了身子。

愉妃眼睫抖个不停,却固执地不肯睁开眼。

永琪曾经以死相逼,他不愿娶未曾谋面的女子,那样的婚姻是交易,是束缚,没有半分真心。

他说他宁愿去死,也好过痛不欲生。

作为母亲,她做不到成全他和小燕子,也舍不得逼他痛不欲生。

如果没有欣荣,也许让他娶一个优秀的陌生女子也很好。可如今有了欣荣了,在小燕子出现之前,永琪是很喜欢她的。娶了欣荣,他便不会再痛不欲生。

至于欣荣,不管永琪将来有多少女人,她都会向着欣荣。她也相信,永琪绝不会负了欣荣的。

这样,才是最好的。

毕竟所谓的选亲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举。

永琪,我儿,请你体谅为娘的苦心。欣荣,也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将来,你们一定会感激我的。

“愉妃娘娘,求您成全我和尔泰吧。欣荣做不了您心目中的媳妇,承担不了那样大的责任。我,我——”慌乱地抓住了愉妃的指尖,却被她推开。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愉妃的呼吸忽然变得沉重起来,面色也更加苍白。

常寿上前看了看:“不好,愉妃娘娘身体本来就虚弱,现在又心火交加,导致呼吸困难。现在必须让娘娘的情绪平稳下来,否则一口气上不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五阿哥惶急地叫着她,不住地承诺一定会听她的话,选一个她喜欢的福晋,了此一生。

愉妃还是不肯睁眼。她固执地想着,若是这能让永琪舍了小燕子,人生圆满,她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愉妃胸膛起伏着,眼看着情况危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老佛爷想起愉妃和她说过的那些话,又想起皇后之前说的小燕子于宫中有碍,没想到今天就出现了这么大的事,难道这挂碍在永琪身上应验了么?!可永琪,他并非一般的皇子啊!

愉妃是她的生母,宁死也要让欣荣做永琪的福晋。或许,她说的对,能把永琪从小燕子身边拉回来的就只有欣荣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只能对不起欣荣和尔泰了。

老佛爷坐在床尾:“欣荣,你跟在哀家身边,一晃也五六年了。哀家从没有强求过你什么,只是这一次,愉妃命在旦夕,你既然和她有婆媳的缘分,何不就此放下往事,迎接崭新的人生呢。”

她虽是说着劝道的话语,眼神也十分柔和,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听见老佛爷出面,愉妃这才睁开眼睛,目光殷切地看向欣荣。

欣荣又惊又怒,更多的是难过。她蜷缩着身子,看起来弱小无助。

自嘲地笑了笑,刚刚还为愉妃的命悬一线而担忧,尔泰还急出了眼泪。

转过头来,她竟然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她放下自己的爱人,嫁给另外一个男人?

她到底算什么?一个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工具吗?

放下往事,可笑!她放不下,这下她终于明白含香宁死不屈的决心了!

崭新的未来。她是应该去迎接崭新的未来了,一个没有皇宫,没有宫规,不被束缚的、自由自在的未来!

欣荣看向尔泰,他皱着脸,双眸也是通红的,脸上尤有泪痕,朝着欣荣的方向走过来。

“皇上,老佛爷,愉妃娘娘,臣与欣荣两情相悦,九死不悔,请不要拆散我们。”他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

沉闷的声音让欣荣心口发痛。

愉妃听着这话,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常寿推开五阿哥,狠狠掐住她的人中,好歹缓过一口气,没有厥过去。

理智来看,尔康应该把跪在地上的尔泰拉走,免得愉妃听到他的话更生气,可他不想这么做,若是紫薇要被这样逼婚,他难道就可以完全凭理智做事了吗?

他做不到,所以更心疼被卷在局中的四个人,痛恨这荒唐的逼婚!

“老佛爷,先稳住愉妃娘娘的身体要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也来得及呀!”晴儿赶忙劝道。

老佛爷点了点头:“晴儿说得对,愉妃,你的身体最重要,还是安心休息吧。”

愉妃的眼泪急急落下来:“老佛爷,求您,求您为永琪和欣荣......”她说的十分艰难,喘了好几口气,无比微弱地说:“这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皇上,求您,臣妾,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就一件事,就这一件事......”

皇上沉思良久,终于还是松口了,无奈地说道:“好,朕答应你。不日将为永琪和欣荣指婚。愉妃啊,你保重身子吧。”

“皇阿玛,我答应您,我不要永琪了,永琪想娶谁都可以,您不要拆散欣荣和尔泰行吗?”小燕子哭着哀求。

皇上心疼地扶住她的肩膀:“小燕子啊,朕知道苦了你。也苦了尔泰。至于永琪和欣荣,朕想,也许退一步,真的就能海阔天空呢。人生的路很长,朕相信,你们都会有新的风景的。到时候,朕一定会成全。”

他俯下身,托着尔泰的手,把尔泰拉起来:“尔泰,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朕明白你的付出,也都会记得的。今天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小燕子已经学会了放手,你一定也可以。先回去吧。”

欣荣转过头,再一次看向他,好像尔泰此刻就在她的身边,她的眼前。可是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了,像天空中的星星一样朦胧遥远。

她抬手擦干净眼泪,努力想要看清他的样子,把这一幕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她不会忘记。

尔泰也看向她,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他们才刚刚憧憬幸福的生活,如今又被分开了。

认命吗?不认命。

他不认命!

尔泰的拳头握的死紧,在这一刻,他们的心意好像相通了,全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的距离被隔开,心却贴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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