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府的马车上。
南絮双眸紧闭,胸口微微起伏,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此时的她少了份咄咄逼人的模样,反而多了几分恬静,整个人显得稚气未脱。
一道带着恨意的目光不加掩饰的落在她的身上,是南雪。
今日表姐在宁王府当众失了颜面,舅母定然会将怒气转移到南家或是母亲身上。
可恶的南絮,自她回京后,还真是没有一件好事发生。
若不是要顶替自己嫁入定远侯府,她就不应该回京。
“我与你没有深仇大恨,若不主动招惹我不会动你。”原本睡着的人忽然睁开眼眸,与南雪四目相对,“但若没事找事,就别怪我做事太过狠绝。”
她分得清是非,也知道南峰对南雪的疼爱远胜过自己太多,但她一点都不嫉妒。
冤有头债有主,她要查的是当年娘亲死去的真相。
南雪对她做过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尚且可以原谅。
可她若执迷不悟,非要一条路走到黑,那么后果自负。
南絮冷不丁睁开双眼,把南雪吓到话都不会说,心中的恨意又添了一层。
还没嫁进定远侯府成为世子妃,就以这种上位者的姿态向她训话。
不行,她绝不能就这么被南絮压着,就算是短暂的也不行。
若想身份越过世子妃,她就只能成为皇子妃。
如今,圣上膝下共有六位皇子。
大皇子碌碌无为,只知道养花遛鸟,此人不是良配。
而四皇子生母卑微,自身又不得宠爱,也不是堪许终身之人。
再除去年岁最小的八皇子,也就只有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这三个选择了。
三位皇子之中,又以三皇子宁怀泽的呼声最高,其母舒贵妃乃当今丞相舒淮的亲妹妹,亦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之一。
再来便是五皇子宁怀安,其母只是个昭仪,是通州知府的嫡女,身份虽不如舒贵妃,奈何皇帝对她的宠爱十年如一日。
最后便是二皇子宁怀简,其母端妃不争不抢,最能纾解皇帝的烦心事。
既然要选,她就要选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毕竟谁不想做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
打定主意,南雪看向南絮的眼神终于平和了些许,“想动我,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马车已经停下,南雪瞪了她,率先下了马车。
与老夫人道了声别,便迫不及待地扶着李荷玉回到主院。
李荷玉刚坐下,就被南雪抱了个满怀,“娘,女儿有件事想和娘亲商量。”
“有事就直说,跟娘还这般见外。”李荷玉将倒好的茶水递到她的嘴边,笑容十分宠溺。
“那女儿就直说了。”南雪轻抿了口茶水,缓缓道:“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不知娘更看好哪一位。”
话音落,李荷玉收敛了笑意,示意李嬷嬷和丹儿出去门口守着。
等到房门再度关上,才拉起南雪的手,眸光幽幽地看着她,“娘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更属意哪一位皇子。”
南雪脑中浮现一张俊逸的脸,虽不及肖世子,却也是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
脸颊骤然红了几个度,她羞怯地道:“女儿更属意三皇子殿下,娘觉得如何?”
窗外吹起徐徐微风,扫落一树红叶。
一片红叶随风飘荡,落到南雪头顶。
李荷玉轻轻捏住那枚红叶,笑道:“看来连天都赞成你的选择,三皇子的确是机会最大之人,若能成为他的正妃,雪儿,你将成为最贵不可言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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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府。
身着金缕暗纹云锦裙的女子侧躺在软榻上,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似醉非醉。
保养得当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她便是定安侯夫人江素卿。
两位嬷嬷一前一后为她揉捏着肩颈和双腿,还时不时将剥好的葡萄递到她的口中。
蹲在江素卿脚下的是吴嬷嬷,她小心翼翼地问:“夫人,再有五日便是世子的大婚之日,府中真的不准备张灯结彩,筹办宴席么?”
江素卿眉眼微掀,唇瓣扯出一抹冷笑:“只是嫁过来冲喜的,何必如此铺张浪费。”
“可如此怠慢,南家恐怕......”吴嬷嬷欲言又止。
“一个弃女罢了,便是过门就死去,南家也不会多说一个字。”江素卿起身看向门外,“时辰不早了,誉儿还未归来么?”
见她起身,方嬷嬷急忙上前搀扶,“夫人,少爷近日格外认真,经常早出晚归,来年春闱必能夺得头名状元。”
她的话说到江素卿的心坎里,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这孩子近来确实辛苦了,吩咐膳房多做些他爱吃的,好给他补补身子。”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南边的院子,脸上笑容逐渐敛去,“那边可有何异常?”
“没有,还是一样,不曾醒来过。”方嬷嬷低头回话。
江素卿的眸光落在院中的花圃上,“那就好,让人仔细盯着,一旦时机合适立刻来报。”
听着二人的对话,吴嬷嬷暗自叹了一口气。
明明都是夫人的孩子,为何如此厚此薄彼?
若是世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也就罢了,偏生世子如此争气,小小年纪便撑起整座定安侯府。
若没有世子的功勋撑着,定远侯府早就已经没落,夫人为何就是看不到世子的好?
可惜了,她到底只是个下人,虽伺候夫人十几年还是连为世子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府中只要有人敢提起世子的好,等待他的将会是无情的发卖。
归一阁。
雕花梨木大床上躺着眉眼如画的男子。
他静静躺在那里,身姿笔挺,即便闭着眼眸也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
随着一阵冷风灌入,云舟从窗口翻了进来。
原本昏迷不醒之人骤然睁开凛冽的眸子,而后慢慢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