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姜实在不想辩解什么，闷着头把面吃了。
墨姜三口两口把面吃了，抓着墨如的手就走。
“诶诶诶，我还没吃完呢。”墨如因为不断调戏墨姜都没吃两口。
“回去让你吃好的。”墨姜咬牙切齿。
“阿姜，总这样说话小心把牙咬碎，以后就吃不了好东西了。”墨如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墨姜带着墨如回了旅店，一路上墨如小嘴叭叭的，墨姜都不搭话。
等到了屋里，墨如看到墨姜的神色才明白大事不好，扭身就想走。
“阿如去哪？”墨姜一把抵住门，在墨如的脑后压低声音问。
“吃饭。”墨如颤抖着声音回答。
“先干活，后吃饭。”墨姜一把扛起墨如，往床边走。
墨如耷拉着脑袋认命。
事后浑身酸痛，拍拍自己的嘴，下次绝不这样调戏阿姜了，少说两句得了，一把老骨头好险没给自己撞死。
墨姜此刻出去帮墨如叫饭了，说好的还是要遵守承诺。
墨如吃饭时死死盯住墨姜，本来是不占理的，但是现在非常有理，横得嘞。
“来，张嘴。”墨姜好似没看到一般。
墨如吃掉那块肉，咬住筷子，像炸毛的小狗。
“松开，乖。”墨姜轻轻抽了一下，劝哄道。
“唔！”墨如瞪着墨姜，恶狠狠。
“我可是提醒过你了。”墨姜说完又准备欺身向前。
“干嘛！”墨如立马丢掉筷子后退。
“喂你吃饭，来，张嘴。”墨姜又夹了块肉。
墨如小心翼翼的挪过去。
“快些，汤马上滴到床上了。”墨姜把筷子往后缩。
“那你还躲。”墨如颇为防备的看着墨姜。
“我是怕汤烫到你。”墨姜无奈，玩太厉害，阿如对自己都不信任了。
墨如防备到吃完饭再次躺下，见墨姜只是虚搂着自己，放下心来。还是不做亏心事了，良心不安啊。
可此时墨姜的脑子却陷入偏执，阿如居然会防备自己，过去这样也不是没有过，但是阿如从来没有防备自己。
想着想着墨姜呼吸急促起来，他越来越患得患失，他无法接受墨如的哪怕一丝的防备疏离。
自从这次入世，墨姜就像中了什么魔咒，想法越来越偏激，但是他又什么都不肯说，因为他找不到墨如有什么不对的心情变化，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如今他更是感觉墨如跟自己之间的羁绊就像一根游丝，似乎走两步风大些就要断了。
这样的想法让墨姜心中十分警惕，更是不愿意让墨如离开自己的视线，恨不得在墨如身上绑一根绳子。
墨如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他只是安慰着墨姜，面对墨姜一次次的试探他都耐心回应，开些玩笑来缓解墨姜的情绪。
改朝换代，一年一年。
墨如对此早已看淡，但是还是不想亲眼目睹，每逢战乱就躲到山林中。
而每次这段时间墨姜就会十分平静，甚至乐在其中，隐隐传达出“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永远”这个词让墨如心里咯噔。
墨如开始留意，用另一种思维去看墨姜。长达百年的观察让墨如认识到，墨姜似乎开始想把他锁在笼中。
确认这个想法后，墨如坐在床上冥想了很久很久。
墨姜看着很着急，仔细去感受墨如的心情。
平淡，平静，古井无波。
虽然墨如也偶尔冥想，但是这次，墨姜很慌张。
又是那种没来由的心慌烦躁，墨姜坐在屋外，手里的匕首刮着树枝。
嚓。嚓。嚓。
“阿姜！”墨如打定主意了。
“怎么了？”墨姜急忙回应。
“我们下山吧，我饿了。”墨如神色轻松。
距离他们上次下山已经有几个月了。
此刻已经是大宋，赵佶当朝。
“想吃什么。”墨姜对于这种出去的频率是可以接受的，十分麻利的开始收拾东西。
“想吃些辣的，还有烤包子，还有蜜饯，还有。。。”墨如开始掰着指头数。
“好好好，都买，看你能不能吃下。”墨姜看着一切如常的墨如，内心稍稍平稳，还没出去就已经开始想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可以！”墨如笑道。
下了山，吃吃逛逛一日又一日。
“欸，你们听说没有，新开了一家书画铺子。”旁边的茶客小声道。
墨如支起耳朵听，生活无趣，八卦添彩。
“知道知道，是个女人开的，还要收徒弟呢。”一桌的茶客聊起来。
“女人？手下能有几分力道。”
“别管人家几分力道，可是不便宜呢。”
“嘁，谁买她的账。”
“洛家大人啊。”
“洛家的洛简去了？那个第一才女？”
“那可不。拜师礼可是重呢。要不那个书画铺子怎么出的名。”
“走，去看看。”
墨如听了一耳朵，十分感兴趣，上次学写字还是跟那个王小郎君，虽然最后也没有跟他再见一面，但是那短短半个月学到的东西他一直都记得。
有时墨如也会让墨姜帮他买字帖回来看，但是怎么也不如有人教来得好。
“阿姜，我们也去逛逛书画铺子吧。”墨如如今变得想提什么要求都有点小心，他不知道墨姜会因为什么不高兴。
“好啊，上次买的字帖我看你翻了好几遍了，去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墨姜神色如常。
二人走到书画街上，墨姜对这些不是太感兴趣，只盯着墨如的背影，随时准备付账。
墨如则是来回看着，想找那个不同寻常的书画铺子。
突然，墨如看到一个女人在铺子门口对他招手，但是面容又看不真切。
回头看了一眼墨姜，墨姜好似没有看见一般，见墨如回头，“怎么了？看上什么了？”
“没有，我们去那个铺子看看吧。”墨如指向还在招手的女人。
“好啊，小重山这名字也好听，说不定有你喜欢的。”墨姜看了看简洁的铺面和字体飘逸的招牌，点点头。
墨如见墨姜真的看不见那个女人心中不免疑惑，但是冥冥中他觉得这个店铺，跟他十分有缘，而且是独属于他的缘。
墨如走到书画铺子里面，没有名家大师的作品，都是一个落款瑶琴的人的作品，风格迥异，但都飘逸自然。
重点是墨如感受到铺子里有不同的气，他的符咒也会用气，但是他并不精通，只是能驱使简单方便日常的符咒。
这个铺子仿佛掉进气的旋涡里一般，让墨如十分舒服。
“客官想要什么？”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出来问道。
墨如一惊，这不就是刚刚在门口招手的女子吗？她戴有面纱？不对，刚刚走近小重山后女子就消失了，到底是这个女子身负秘密还是她其实就没有出去过，是自己看花眼了？
“随意看看。”墨姜觉得这间铺子有点不同，作品清新自然，看着让人心旷神怡。
“好，看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不如跟我学书法如何？”瑶琴这样招人也不知道怎么能吸引洛简的。
“我？”墨如眼里都是惊喜，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墨姜就站在他身前。
“我们再想想，掌柜的可有什么推荐？”墨姜算是变相拒绝了，而且拒绝的十分生硬。
墨如一脸震惊的看着墨姜，眼里都是失望和不解。
“好啊，来这边看看。”瑶琴带着墨姜往另一边大型画作区走，势必要讹一下墨姜。
墨如正准备跟上，低头落寞的看着墨姜的腿迈走，自己却第一次不想跟着走了。
“欸~公子且慢。”身后却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墨如回头，惊诧的发现居然还是那个戴着面纱的掌柜。墨如猛地转身看墨姜那边，那边竟然是一模一样的掌柜在给墨姜介绍画作，甚至墨姜身后跟着自己！
“你是何人？”墨如摸出来藏在怀中的符咒。
“我是何人不重要，你与小重山有缘更重要，可惜不是如今，也可惜不是我教你。”瑶琴绕着墨如转圈，上下打量，连连叹息，“你还没准备好，我也不催你，只待你何时直视内心。”
墨如不为所动。
“公子，漫长的生命中莫要委屈了自己啊。”瑶琴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向往自由，永远偏向快乐。
“我没有委屈。阿姜待我很好。阿姜说了，有他在，我永远不必担心。”墨如垂头小声道。
“我并没有说他让你委屈。”瑶琴的话字字句句犹如利剑刺中那颗缠满了藤蔓的心，光瞬间透过伤痕照进那颗苍老衰败的心。
墨如不再反驳，跟阿姜在一起固然轻松，可是自己快乐吗？应当是快乐的吧。
那可是永远不会跟自己分开的阿姜啊。
“言尽于此，期待你来小重山。”瑶琴难得参与别人的因果，她真的很希望墨如来。
“我会的。”墨如转身走了，可他越靠近墨姜就越觉得有些窒息。
站到墨姜身边，墨如深呼吸了好几次平复心情。
“怎么了阿如，不舒服吗？”墨姜仿佛才回过神来，回身询问。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墨如顺势说道，他在试探墨姜，看看墨姜会怎么说。
“那我们回山上吧。”墨姜果然眼睛一亮，仿佛他一直就在期待这一刻。
买全了东西，墨姜驾车带着墨如回到山林中。
墨如明显感觉到，回来的速度很快，而且墨姜十分轻松。
墨如不再要求下山了，他觉得没意思了。
但是墨姜怎么能感受不到墨如的心情变化呢，每逢时节还是带着墨如下去玩乐几天。
墨如在尽全力变成墨姜想要的样子，那段时间墨姜十分满意快乐。可是墨如真的快要筋疲力尽了。
他在山林中看着周围的老树，看着看着那些树就变成囚笼，仿佛无尽的生命中只能永远被锁到这里。
墨如看着自己年轻的容貌，却感觉自己明明已经风烛残年了。
如果不是在小重山里碰到那个神秘的女子，可能自己早就已经自缢了，与其在无尽的生命中痛苦，不如早早往生极乐。
可是那个女子用利剑带来了光芒，墨如想要去触摸那片光，哪怕只是一瞬间。
墨如开始计划逃走，没错，是逃。
“阿姜，快到中秋了，我想喝桂花酒。”墨如看着正在砍柴的墨姜，不怀好意的笑道。
“喝酒？”墨姜脸一红，下意识就要拒绝，但是想到墨如最近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又听闻一醉解千愁，不妨试试。
“对啊，实在是馋那一味了。”墨如看墨姜面色犹豫知道能成，“实在不行你买回来我们在这里喝也行，好不好啊。”
墨姜这些年实在是完全放下警惕了，“山林中喝酒没什么意思，我们去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过中秋节。”
“阿姜真好。”墨如高兴地抱住墨姜，眼底里尽是失落。
墨姜已经不去时常感受墨如的心情了，在他心里，墨如永远是那个单纯肆意的少年。
中秋节，繁华都城的酒馆。
墨姜看着一杯接一杯喝的墨如，许久没有的心慌袭来。
“阿如，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吗？”墨姜难得小心的问道。
“没呀，只是太想念饮酒的感觉了，只可惜阿姜不能跟我一起畅饮，无人作陪。”墨如适时露出落寞的语气。
墨姜定定地看了墨如几息，墨如紧张不已。
“好吧，我们买些回去旅馆喝。”墨姜叹气，实在是墨如独饮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痛。
墨如在墨姜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松了口气，这件事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大约自己真的会拉着墨姜去死。
墨姜去柜台买两坛带走的，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但是他根据上次喝酒的经验，最多是自己不胜酒力罢了。
墨姜：在阿如面前丢人不算丢人。
两人一起回去，墨如紧张的一直吞口水。
“你买的两种都一样？”墨如闻到两坛子一样的酒还是有点惊讶。
“啊，对啊，酒量练起来，以后就可以陪阿如喝酒了。”墨姜倒好酒，递给墨如。
有那么一瞬间墨如几乎感动了，但是转念一想，这样自己是不是永远都不用下山了。
“好啊，期待阿姜能在林中月下和我对饮的时候。”墨如举杯。
一杯又一杯，墨如哄着墨姜，墨姜竟真的喝了一坛。
“阿姜？”墨如看着对面的墨姜眼神一点点呆起来，假装调笑，“这么快就醉了？那不如我们去睡觉吧。”
“阿如。”墨姜其实已经不太看得清墨如了，只是当前环境让他始终不能放松，愣在那里。
“怎么了？”墨如紧紧盯着墨姜的脸，不错过任何一个眼神。
“别离开我好不好？”墨姜眼神变得可怜，哀切。
墨如没有回答，他的手都在颤抖，嘴唇蠕动着不知道怎么说。
“阿如，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吧。”墨姜此刻想什么就说什么了，一遍又一遍询问一样的话。
墨如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墨姜，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墨姜的眼泪了，有千年吗？
“会啊，我们现在不就是如此吗？”墨如颤抖着声音，胸口急促的起伏。
无数遍的询问，无数遍的回应。
墨姜直到凌晨才昏睡过去，最后一句话还是，“别离开我。”
“好。”墨如轻轻吻上那双眼睛。
转身，走向门口。
月亮已经西斜，光打向门口，床榻一片漆黑。光影交界处留有一张字条，上书“莫要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