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暮安这才知道,为了自己,妻子吃了这么多苦楚,孩子也是这般的委屈,心中愧疚至极,看着身畔妻,怀中子,心念一动,兜着小娃走向妻子,与其并肩而立,看向身后随来一众袍泽。
“是,都是我的错,愧对妻儿,深感歉疚,今日在此,我齐暮安要谢。
一谢我妻不离不弃;
二谢我妻为我诞下麟儿;
三谢兄弟袍泽护我信我;
四谢师傅帮衬有佳;
今日我归,乃亲之眷顾,无我爱妻便无我,我一赘婿,得妻有子,三生有幸,忆及儿时与泰山约定,吾之长子,随我妻姓,赐名无忧,不盼光耀祖,顾盼无忧虑,宛如人间四月天,智行千里岁岁安,唯我今生愿。”
“李无忧?好,甚好!”
小老头扶着胡须笑呵呵,朝朝一听此名,再看那坚定的夫,傻乎乎的儿,莫名想到京都里的亲爹。
想来亲爹若是知道外孙变亲孙,该是半夜做梦都会笑醒的吧?回头就写信寄去。
在将士百姓一声声叫好中,她的儿子定下大名,也因主帅回归,素白了一月有余的榕城府去了白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上下欢腾,为庆主帅平安归,也为贺小侯爷得了名。
欢腾过后,城中渐渐平静下来,当然,那是表面的平静,暗地里却是憋着场大雨。
齐暮安一归,只休息缓了三日,三日后,这厮又撇下亲香不够的妻儿,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去了俘虏营,亲审早先被俘虏的藤原,从对方诸多口供中挑拣出有用信息,不日集结大军,出兵再赴海上。
先是传回彻底剿清平原、藤原两倭匪大族所有入侵大靖前哨的消息,而后大量的财富源源不断的运回,这还不算,朝朝赶着将这些登记入库的时候,前方再传消息。
原是当日,平原藤原两方仇恨被小心眼的齐暮安利用,加以手脚,将消息不动声色的传回倭本,两家本部因此闹翻。
某小心眼又暗中挑拨泼油,以至于两家人闹到不死不休,大打出手,最后是藤原旗胜一招,打败了平原,夺得倭本岛的控制权,一家独大,挟天皇以令幕府,自称天授大将军。
而就在藤原家享用胜利果实之时,齐暮安来了个釜底抽薪,以俘虏藤原做饵,挥师十万,驶入江户湾,而后带两千密探营好手,潜伏登陆,活捉了他们的天皇与大将军。
又在对方还试图谈判换回他们的皇,他们的大将军之时,暗中放出藤原归去,同时灭杀对方手中武士军团,损起战力,趁其势力大减,旁支子弟各个心有夺位的时候,齐暮安带着俘虏归家,竟还赶上了过年。
而这一场闪电战,打了对方措手不及,内乱起,一时再无还手之力,此番南下抗倭剿匪,才算是正式告一段落。
往日那些被抓走贩卖为奴的大靖子民被解救回来,一个个踏上故土,亲人相聚,大家这才知道了齐暮安的丰功伟绩。
亲人团聚,喜不自胜,胜利的喜悦充斥城池,人们哭啊,笑啊,唱啊,闹啊,家家户户再次张灯结彩,海匪倭匪的阴霾尽散,欢天喜地。
大年下人人欢庆之时,齐暮安搂着妻儿,提笔斟酌写下折子上奏朝廷始末,却暗中偷偷瞒下了藤原谈条件时奉上的银矿。
朝朝搂着儿子,点着海图上银矿所在有些疑惑,“小哥哥这个万一,你不报上去?”
齐暮安定定看着海图,摇了摇头,“不报,给你与九斤留着。”
朝朝颠了颠胖儿砸,挑挑眉。
“齐暮安,你不得了了嘿,我记得当初天海帮的那些秘库你也没有报上去吧?那些在明州府境内不好操作,也就不说了,可此番是你功绩,还是银矿啊,藏量还不少,你竟也不报?齐暮安啊齐暮安,你越来越会藏私了!”
初来沿海的路上,剿了天海帮,这家伙手里就捏着不少天海帮秘库,当时为了救助灾后百姓给出去不少,却只是粮食,而那些藏着金银财富的,这厮可是一点没漏。
不要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所有秘库的海图,此刻可都老老实实藏在她的背包里呢。
被妻子故意打趣,齐暮安放下手中笔,想到心中隐忧,将妻儿一把揽入怀中,望着京都的方向,齐暮安点着未完的折子。
“此番赴任,海匪清,倭寇最少二十年缓不过劲来,消息瞒不住,折子上上去,想来不日就有圣旨来。”
如此这般局面,朝廷再如何内斗,面对大好肥肉,绝不会放任他继续做大。
特别是榕城的今日,发展的惹人垂涎,朝廷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怕是早已跃跃欲试,趁此机会调自己归京。
若他所料不错,榕城不会少了京中探子,消息京中必已知晓,圣旨也必比两国和谈前到来。
所以他得赶紧上折子,得把主动权掌握自己手中。
“朝朝,从爹历年来的密信看,京都情况不容乐观,上头那位小小年纪城府就深,虽受制于人,却不是善类,对我们无论表现瞧着再和善,再委以重任,那毕竟是帝王,为帝者,心复杂,身为臣子,尽忠为民是应当,却不能赌!”
毕竟自己不是一人,他有挚爱的妻儿,亲人。
“自古帝心难测,古今往来,不知多少忠臣良将枉死,我自不比,却也是于国有功之人,虽不想耀人于前,却得防着步古人后尘,功高盖主,兔死狗烹。”
“嗯,是这个道理,那我们什么时候归?现在就要收拾起来了吗?还有,要是走了,我的船厂,我的作坊怎么办?那些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好的,不会也要一并结束了吧?说来怪你,这仗打的也太快了些!”
提及这些下金蛋的母鸡,早有打算的齐暮安安抚妻子。
“没事,别心疼,折子进京,朝上怕是还要吵一阵,等圣旨来,且有一段时间,我心中已有打算,别慌。”
“什么打算,不会来不及吗?”
“无妨,我们捏着倭寇匪首,京中有爹,只要我们的态度积极,不眷愿回,又是有功之臣,且尚有爹在朝中周旋一二,那边不会明着动手,只会尊着。”
“如此我就放心了。”
“嗯,放心,一切有为夫在。”
若是钱力赶不及回,或是回了没带来好消息,那便将最重要的船厂先转移到海上铁矿山去,派亲信秘密驻守,银矿那边也是退路。
齐暮安心中默默想着。
然而不等京都圣旨传来,钱力却先一步带着满船的值钱物资,朝朝要的良种,还有他们侯爷的嘱托满载而归。
巨大的船舶入港的那一日,榕城又是万人空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