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张遂宫之后,壮汉和杜大哥等人,才转身走向厉延贞。
两人先是向厉延贞,大礼感谢,如若不是他及时出手,田壮才是或许已经没命了。
这时厉延贞才知道,壮汉是县府的皂吏班头,叫马行徼。
快手、站班,两班皂吏,在田县尉遇刺身亡之后,现在基本上皆听命于他。
“厉郎可能不知,田壮本是县尉之子,前为县尉身前执衣。自从县尉遇害之后,大郎就投身民壮,誓要将加害县尉之人找出来。”
厉延贞闻言,颇为震惊。
即便是田大郎的姓氏,他也从来,没有与田县尉联系到一起。
却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情况。
对于田大郎来说,除去执衣之职,是很大的损失。
虽说,执衣也不过末等佐吏,却也有升迁的机会。
武侯民壮则不同,这是连皂吏都不如的差事。很多民壮,其实都是临时招募而来,只为维护本城关防而已。
厉延贞不明白,为什么田壮要除去执衣的身份,有这层身份在的话,他想要追查凶手,岂不是更加的便利。
见马行徼并没有要说的意思,厉延贞也没有追问下去。想必,其中定然有不为人知的缘由。
“马班头,田大郎今日遇刺,是否与他追查杀害县尉凶手有关?”
厉延贞心中有这样的猜测,询问到马行徼。
马行徼横眉紧蹙,却摇头道:“在下也不能够确定。并没有听大郎说起,他查到什么线索。”
厉延贞闻言,看向一旁草垫之上,昏迷不醒,脸上毫无血色的田壮。
难道说,这家伙自己查到了线索,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应该说明,田壮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被凶手察觉到呢?
这点,好像有点说不通,厉延贞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厉郎,今日围攻你们的人,可曾见过?”
马行徼见厉延贞望着田壮不语,就开口询问,这是将厉延贞带回来的主要原因。
厉延贞苦笑道:“马班头不知,在下是今日才搬进城内的。此前,一直在都梁山窟岰庄居住。正是进城之时,与大郎有一面之缘,晚上才认出他来。所以,那些人,根本不可能见到过。”
马行徼和一旁沉默的杜大哥,不由的面露愁色。
看着两人一脸的忧愁,厉延贞心中叹息一声,开口说道:“马班头,在下虽然不知道,是何人要加害于大郎。但是,从常理来推断,想要加害他的人,也不过就几种可能而已。”
马行徼两人,不解的看着厉延贞。
“还请厉郎赐教!”
“首先是,刚才在下所言,可能是行刺县尉的凶手,想要以绝后患,从而对大郎出手。其次是,对大郎心怀恨意之人,此前有县尉在,他们不敢妄为。县尉遇害,使得怨恨之人无所顾忌,从而加害。再其次是,大郎无意之中,阻挡了他人某些行事。只有将大郎除去,才能令他们无所顾虑。关于这一点,只要看近些时日,大郎行事,定然能够查出端倪来。”
马行徼眼前不觉一亮,特别是厉延贞说的最后一点,让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和杜大哥对视一眼,两人似乎顿时,都想到了什么。
两人向厉延贞,拱手一揖。
“如不是厉郎提醒,我等还在彀中。多谢厉郎指点迷经。刚才杜彬告诉我,凶徒离开之时,曾出言威胁厉郎。此事,厉郎尽管放心,合盱眙武侯民壮、皂吏班仪,定会保证阖府无虞。”
厉延贞并没有推辞,本来心中就有些担忧。
重要的是,阿翁并不是习武之人。如果歹人闯来的话,自己现在的能力,并不一定,能够护得住阿翁的安危。
又询问了一些,此前交手的细节之后,马行徼就令杜彬带人,亲自将厉延贞送回家。
走进水井巷,厉延贞老远就看到,阿翁手中举着灯火,翘首张望,心中不由的愧疚。
看到厉延贞被武侯送回来,厉老丈吓了一跳。
不过,看到杜彬等人,对厉延贞态度异常的恭敬,才让他放松下来。只是,心中依然紧张。不明白,厉延贞不过半日的时间,怎么跟武侯走到一起了。
杜彬等人离开之后,厉延贞并没有将此前的事情说出来。只是说,路上遇到武侯,他们就将自己送了回来。
厉老丈怎么可能相信。不过,厉延贞却说,因近来城内颇为混乱,所以在宵禁之后,他们看到自己从谢府出来,就亲自将自己送回来了。
提到谢府之后,厉老丈才算是放心了。
本来厉老丈,想要给他准备晚食,厉延贞却拒绝了。
天色已晚,阿翁又忙碌了一天,怎么能在劳动阿翁。
阿翁回房之后,厉延贞练了一会儿仙鹤回气术。
此前一番交手,已是有些累了。此时,又没有晚食,练了一会儿,就有些顶不住了。
无奈之下,咬着牙练了半个时辰。虽然饥肠辘辘,却感觉通体畅然。
今晚与黑衣人的一番交手,似乎又让厉延贞在功法之上,有所提升。
特别是,黑衣人本是气力不凡的人,更让厉延贞有些受益。
又打了一会儿的搏击术,浑身汗津津,着实有些难受。
厉延贞走进汲水到院中,浇头冲了个痛快。
虽已是仲春之时,但天气依然有些寒意,不由的让厉延贞浑身颤栗了一下。
不过,虽然有些寒意,却觉得浑身通泰不已。
抬头望向天空,月色甚美。
已立中旬,趋向浑圆饱满的月亮,光辉洒下,照映出厉延贞长长的倒影。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厉延贞望着天空的月亮,心中对今日的历险,乃有余悸。
却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这句后世脍炙人口的诗句来。
这首《静夜思》,本是唐初诗仙李白所作。
此时,李白应该还没有出生,说不定,还是一个小蝌蚪而已。
这也算是剽窃了,如果被人听到,说不定又会惹出什么是非来。今后,还需谨慎才行。
厉延贞苦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披着衣衫转身回房。
厉延贞离开之后,不远处的房门,无声的打开,厉老丈老泪纵横的走出来。
望着厉延贞的房门,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贞子难道都知道了?不会的!不会的!阿郎他们,定然不会告知贞子那些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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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前晌,厉延贞窝在家中没有出门。
昨天一连遇到意外,先是在城门遇到了张俊。后来晚上,更是无故招惹了一场是非。这让他,寸步不敢出门。
过了午时后,谢四郎带着小醉文,却上门来了。
谢四郎是奉命前来,小醉文则是,冲着让厉延贞讲故事来的。
昨日的西游故事,一夜梦中,都有一只小猴子上蹿下跳。
今天早起之后,就在谢府院中,拿着一根棍子,追着谢弘德要大战一番。
今天上午,李泽亮和萧惠果然,很早就到谢府拜访。
见到谢康之后,直言不讳,询问有关厉延贞的情况。
不过,谢康却找借口,先将他们给打发了回去。
随后,谢康就令谢四郎,过了午后到厉家,将李泽亮和萧惠前来的消息,告诉给厉延贞。
小醉文听闻要前往厉家,顿时就缠着谢四郎,死活要跟随而来。
厉延贞很想知道,谢康到底是,如何应付李泽亮两人的。
只是,即便询问谢四郎,他也是三缄其口,根本不告知自己。
看到谢四郎闪烁的眼神,厉延贞就断定,他定然是事先,已经受到了谢康的叮嘱。
既然谢康不想让自己知道,厉延贞索幸,就不再烦恼此事。
在小醉文的一再催促之下,厉延贞在廊下盘坐,继续将其西游来。
“话表齐天大圣到底是个妖猴,更不知官衔品从,也不较俸禄高低……”
谢四郎并没有马上离开,对厉延贞讲故事,开始并不以为意。
只是,渐渐的他却听了进去,后边更是依然入神了。
厉延贞采,后世说书人的行事,讲的唾沫横飞。
却没有察觉到,身边三人都已经完全入神。
就连厉老丈,也被那只猴子给吸引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厉延贞更是讲的口干舌燥,已经说到大闹天宫的结尾之处。
听闻如来出面,将猴子压在了五指山下,很是让小醉文面色不虞。
厉延贞停止讲述的时候,小醉文还很不高兴。
幸好有谢四郎在,看着天色已晚,便硬将小醉文给拉走了。
从谢四郎不舍的眼神之中,看的出来,他同样是意犹未尽。
一夜无话。
第二日,让厉延贞惊讶的是,一大早小醉文就跑来了。
并且,那个对他一直,都存在敌意的谢弘德,居然也来了。
虽然面上,依然对厉延贞不加以辞色。但是,眼中的急切期盼之意,则说明了,这家伙也是来听故事的。
厉延贞苦笑不已。想来,昨天小醉文回去之后,定然又向谢弘德一阵炫耀,才使得这个家伙,今天硬着头皮过来的。
厉延贞当然不会去计较,虽说,看上去谢弘德,只是比他小几岁而已,实际上厉延贞的灵魂,却多了几十年的经历。
“厉郎可在家中?”
厉延贞刚开讲没多久,突然外边有人呼喊。
心中很是诧异,除了谢府的人之外,谁还知道自己住在这个地方?
看着小醉文一脸的不快,厉延贞宠溺的捏了一下小脸,随后便起身,走向大门。
阿翁在后院忙碌,厉延贞只能自己前去开门。
打开门后,看到马行徼和杜彬两人,厉延贞心中一震。
难道又有麻烦了?这两个人上门,恐没有什么好事。
“马班头,杜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快请进!”
心中虽有不快,厉延贞也只能,笑脸将二人迎了进来。
“我二人,乃是受田大郎所托,前来表示感谢的。”
马行徼说着,指了指,杜彬手中的两瓿酒。厉延贞此时才发现,杜彬手中提着东西。
听马行徼如此说,他心中才不觉松了一口气。
“大郎现在如何?”
“有劳厉郎挂怀,大郎昨日就已经醒了。张先生又去看了一次,说是依然没有问题了,只需要将养些时日。说起来,还要多谢厉郎的秘术。张先生可是说了,如果没有这秘术,说不得,田大郎还不会好这么快。”
马行徼说着,向厉延贞再次拱手一揖。
厉延贞领着他们向院中走去,突然停下来,凑到二人身边,低声叮嘱道:“二位兄长,那晚发生的事情,还望哥哥们一会儿莫要提及。此事,我并未告知阿翁,恐他老人家担心。”
马行徼两人闻言,对视一下,眼中都流露出赞色。
“厉郎放心,我二人定然守口如瓶!”
“如此,多谢!”
厉延贞笑着拱手一揖,转身带着两人进院。
厉老丈看到杜彬的时候,却一眼认出来,正是前天晚上,送厉延贞回来的武侯。
虽然说,晚上昏暗,但他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为此,心头不由的提了起来。
还是马行徼出面,言称那日和厉延贞攀谈了几句,很是投机,所以今日才会前来拜访。这才让厉老丈,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小醉文很不高兴,这两个家伙真讨厌。他们此时前来拜访,厉大兄还怎么讲故事。
看出小丫头的不快之意,厉延贞保证下次,定然好好给她讲一次,才让她面色好转。
谢弘德眼神中,也有失落之意,面上依然傲娇着。在厉延贞看来,就像一个骄傲的小公鸡。
将两个小家伙打发走,厉延贞陪马行徼两人,在正堂坐下。
阿翁客气了两句之后,也就转身去后院忙活了。
“马班头,那日的刺客,可有眉目了?”
只剩下三人之后,自然说起那天的事情来。
马行徼和杜彬闻言,浮现出怒色,脸色铁青。
看来,他们应该是,已经查到什么线索了。
随后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杜彬开口道:“厉郎,你与那豪商之子张九郎,交往如何?”
厉延贞诧异的愣了一下,怎么提到张俊那家伙了?
难道说,田壮遇刺的事情,跟那天城门下发生的事情,有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