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婉指挥着大哥吕建国把板车拉到一条僻静小巷,靠墙停好。
“大哥,你在这儿看着,我和二姐去去就回。”
吕建国虽然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憨厚地说:“行,你们去吧,我就在这儿守着。”
他心里嘀咕,这俩丫头神神秘秘的,要干嘛去?
不会是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吕婉拉着吕伈快步走向供销社,吕伈一路都在碎碎念:“小婉,你到底要干啥啊?咱们的油和菜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呢!这要是赔了,爸妈不得扒了咱们的皮?”
吕婉只是神秘一笑,并不作答,不知不觉就到了供销社的门口。
供销社里,人来人往,柜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虽然种类不多,但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应有尽有了。
吕婉一眼就锁定了角落里堆放的白糖,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吕伈紧张兮兮地拽着吕婉的衣角,生怕她一个冲动买下什么不实用的东西。
“小婉,你到底要买啥啊?”
吕婉轻轻拍了拍二姐的手背,安慰道:“二姐,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次,咱们要玩个大的!”
说着,她径直走向了柜台小窗口,不管是谁来这里买东西,都是需要在小窗口报东西,然后由售货员拿出来的。
小窗口的台子上已经磨的包浆了。
也不知道曾经有多少的东西从这里进进出出的。
柜台后面是一个穿着碎花大红棉袄的女售货员,月末三四十岁的样子。
她神色闲散,丝毫没有过多在意靠近过去的吕婉。
对于她的傲慢和无视,吕婉丝毫不在意。
这年头,能在这里面工作的,那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十成十的好工作!
她笑着趴在窗口,说道:“美女大姐,能不能给我称点白糖?”
女售货员正照着镜子,听着脆生生又真诚的叫声,还叫她美女,当即也没法再冷着脸,于是就抓过头应了一声。
“要多少?”
“50斤。”
女售货员刚打开的袋子又重新合上,诧异地打量了吕婉一眼。
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一次买个一斤两斤白糖已经很奢侈了,可吕婉竟然一次性要五十斤。
何况,她年纪也不大,难不成是什么单位的人物?
要不然,这种采购的肥差能交给她?
吕伈听到吕婉要五十斤白糖,吓了一跳,脸都白了。
她连忙堆起笑脸,打断了售货员的思绪:“不好意思,同志,我们姐俩再商量商量。”
说着,她一把拽住吕婉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边。
她尽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没能掩饰住内心的慌张:“小婉,你疯啦?五十斤白糖!你买这么多干嘛?咱们的油和菜已经压了不少本钱,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呢?这要是赔了,可就太心疼人了啊!”
摆摊的位置都被人抢了,他们板车停的地方太不起眼了,哪里是能卖东西的?
吕婉看着二姐焦急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她双手扶着二姐吕伈的肩膀,安慰道:“二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的办法,保管咱们的货供不应求!”
她说的自信笃定,笑得灿烂开心。
那样子分明是一点也不担心货卖不出去。
吕伈虽然半信半疑,但到底拗不过一堆鬼点子的妹妹。
因此,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强行压下心里的担忧,嗔怪道:“你就吹吧你!五十斤白糖,怎么就能让咱们的油和菜供不应求了?你当这是仙丹妙药啊!”
她总觉得小妹太冲动了!
吕婉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解释。
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搞定了二姐,她再次走向柜台,重复道:“同志,五十斤白糖,可以便宜吗?”
售货员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此刻充满了热情,散发着绝对的善意和热情。
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声音温和耐心:“小同志,你稍等啊,我去给你问问。”
售货员说着,扭着略显浑厚的身躯,消失在柜台后面的阴影里。
吕婉看着售货员的背影,心里暗自开心。
看来这声“美女姐姐”叫得值!
无论什么时候,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好听话呢?
吕伈依旧一脸担忧地站在一旁,不停地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纠结。
“小婉,你真有把握吗?你可别砸手里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像蚊子哼哼似的,生怕被人听到。
吕婉冲她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地说:“二姐,你就瞧好吧!有了这些白糖,我保证,今天咱们的摊位,会是整个市场最热闹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售货员就回来了,脸上堆满了笑。
“小同志,我跟领导申请了,你这么大批量采购,可以给你优惠!原本五分钱一斤,现在给你算四分钱,五十斤一共两块!”
吕婉心里乐开了花,连连道谢。
“多谢美女大姐。”
说完,她爽快地掏出两块皱巴巴的钱,递了过去。
售货员彻底迷失在了她的称呼中。
她收了钱,麻利地称好白糖,装进一个大大的麻袋里递出去。
“小同志,拿好了!下次再来啊!”
……
吕婉和吕伈费力地抬着麻袋,走出了供销社。
冬日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却丝毫驱散不了扛着五十斤白糖的沉重感。
两人一路抬,一路歇,总算是回到了摊位上。
看着被挤到角落里的摊位,吕伈心里的忧愁又上了头。
这位置,可咋办吧?
吕婉开心地把麻袋往板车上一放,五十斤白糖沉甸甸的,像一袋鼓囊囊的希望。
她拍了拍手,掸掉手上沾染的糖霜,然后从板车底下掏出一块皱巴巴的纸壳牌子。
这牌子是她从废品站淘来的,原本是印着“上海永久牌自行车”的广告,被她裁剪一番,背面刷上了一层石灰水,就成了她专属的卖货神器。
吕伈看着妹妹这番操作,心里更加忐忑了。“小婉,你到底要干啥啊?这白糖……咱们也卖?”
她眼里满是不解,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吕婉神秘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根红铅笔。
这铅笔还是她从小弟手里“借”来的。
她大手一挥,唰唰唰,几个大字就跃然于纸壳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