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凤去送糖糕,时新雨去了东屋,看到十安仍有条不紊的清理簸箕里的蚕沙,时新雨靠在门框静静的看着他:“怎么样,是不是有些枯燥?”
十安回头看时新雨:“没有,把簸箕整理干净心里好像也跟着舒服了。”
时新雨歪头笑了下:“走吧,吃完饭再整,这几十个簸箕之前我每日都要整上一个时辰呢。”
十安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簸箕整理好便出来了。
时新雨指挥着他洗手:“摆弄完这些东西要好好洗手,洗两遍,多用些碱面。”
看着十安很是上道的搓洗指缝时新雨很满意,不再碎碎念。
十安做下便一连吃了4个糖糕,时新雨把盘子往他前面推了推:“慢些吃,这些都是你的,说的都忘了,细嚼慢咽呀。”
十安脸颊鼓鼓,点了点头,又去夹萝卜干。
时新雨汗颜,只怕他撑到,糖糕配辣萝卜干,甜咸永动机被你整明白了呀。
“十安,等有空让韩婶带我们找村里的泥瓦匠,帮我们把前院塌落的围墙重新补上吧”,时新雨想到围墙的事说给十安听。
十安随口嗯了一声:“好的姐姐,你做主就好”,忽然他像想到什么一样,有些忐忑的开口:“姐姐,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家有些怕。”
时新雨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油条,表情有些不自然:“还好啦,但垒上总归放心些。”
十安心里立刻酸涩起来,姐姐必然是害怕了,他有些自责:“姐姐,我们待会吃完饭就去寻人。”
时新雨嗯了一声。
两人吃完早饭把剩下的几个簸箕里的蚕清理完,跟三凤说了声就去找韩婶了。
几个孩子还在院中乖坐着,舔着嘴角回味糖饼的味道。一看到时新雨回来都扑过来了。
本来花花还有些害羞怕人,但时新雨向来很会哄孩子,三不五时的做些小玩意弄些好吃的让三姐带回来,一来二回的她也爱依偎在时新雨腿边,将软软的身子靠在她怀里撒娇。
一时间一院子都是叫喊:“十安哥,早上’’、“姨姨姨姨”
韩婶看到后从厨房出来轰着几个缠人精:“别吵吵,都别吵吵,不然以后新雨再也不给你们做好吃的了!”
院子的叫喊戛然而止,平平安安还不太懂姥姥在说什么,但看到花花姐姐和小舅闭嘴,也很有眼色的捂住小嘴巴。
时新雨被萌萌的两小只逗笑,蹲下来摸了摸平平安安的脸颊:“怎么这么可爱呀!”
“新雨,那油果子我见过,油糖糕是怎么做的,几个孩子吃完把手指头都舔干净了!”韩婶笑着问道。
“用开水和面,把白糖馅包进去,然后下油锅炸就行啦,等过几日有空我再炸些”,时新雨笑眯眯的说道。
韩婶亲昵的扶着时新雨的胳膊:“那哪行,我这会了我们在家就做了,那还能让你做。”
“韩婶,村里可有泥瓦匠,我们前院和东院的围墙想请人来补上。”
“行啊,那直接找李年就行,别看李年年岁不大,干活可仔细了,从他10岁就在镇上跟人做活,从个跟班干成小工,没两年就干成大工了,这都开始带徒弟了!”
韩婶忽然一拍手:“但今儿不行,他前几日跟你韩叔说要跟着去五房镇上,那边有户人家娶儿媳妇要盖屋。”
十安听到韩婶的话有些焦急:“那有说要几日吗?”
韩婶安慰道:“要不几日,最多不会超过5天。”
时新雨捏了捏十安的手,对着韩婶说道:“好的,那麻烦韩婶帮我说下,若是用砖用料也邀请李年一起准备了。”
韩婶笑道:“放心吧,你都开口了,晚上他爹回来我就让他给李年传话,等五房镇那边一了,马上就来。”
回家之后十安有些焦虑的围着院墙绕来绕去,时新雨牵着十安的手说道:“好啦,不用担心,这院墙本就被竹栅栏围的密不透风的,而且我也听你的,把砍刀放到西屋内,三姐每日也跟我一起,不会有事的。”
十安满脸自责:“姐姐,对不起,若不是我去了曹集镇,你也不用一人在家担惊受怕。”
“打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时新雨故意叉腰逗他。
十安被她活泼的样子逗笑,终于多云转晴:“那姐姐,等李大哥回来一定要让他过来把围墙加高。”
“嗯,十安,放心啊!”
今日本来应该去赶集,但十安回来时新雨便没有去,但桑叶仍需按时供应,十安背着背篓,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上山摘了桑叶。
第二日一大早,时新雨驾车送了十安,到回春堂时店铺还没开门,十安恋恋不舍的看着时新雨,扯着她的手臂不松开。
时新雨看他孩子气的举动,心里也有些不舍,又带着他去肉汤铺子暖暖的喝了一碗肉汤,两人分着吃了一块饼。
再回到二前街时,回春堂已经开了一扇门,两人颇有些依依不舍的分开,时新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待驴车跑起来,暖阳初升,春风拂面,时新雨心里的一丝郁气也被吹散。
这边十安把日常的洒扫都做好,站在柜台里拉斗子。
所谓拉斗子就是把斗柜里的每一格逐一拉开,识别每味药,直到不用看抽屉上的注解,也能准确的叫上每味药的名字。
这对十安倒不是难事,虽然离父亲将自己抱在腿上一本书一味药的指认已经过去很久,但一切他仍历历在目。
只是每家药铺斗柜的排列各有不同,他虽然孩童时就能准确无误的认出每味药,但毕竟没有真的站在柜台前抓过药,这几百味药的位置还需要记一番。
十安发现这斗柜的排列倒也有些规律,越往上越是些花叶和种子类,中间多为根茎、茎秆,底侧则多是比较重的矿石类药物,如朱砂、雄黄、滑石白矾等。
每个斗子里一般用隔板分成2到3间,或是药性相近的放在一起,如麻黄和桂枝,均有发汗解表的功效;又或是用同一种中药炮制后的不同饮品,如甘草和炙甘草。
通顶的顶柜中更是有不同的瓶瓶罐罐,里头是各类需要单独存放的饮品或者丸散膏丹。
孩童的自己能不借助任何书物仅凭脑中记忆画出几百种药物,但那时父亲看着得意的自己轻笑道,这才到哪。
而今,十安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