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采儿和朱小筱没在竹山县多做停留,次日一早,她们便乘马车返回旦州府。
临走前,李管家给两人准备了不少路上的吃食,还搬了三小坛桂花酒,搁到马车上。
李管家道:“这是夫人亲手酿的桂花酒,专程托人从清水镇捎来的。这酒香甜回甘,不怎么醉人,小姐拿几坛回去尝尝。”
“谢谢李伯。”朱小筱笑着应了。
而后,几人就坐着马车,带着酒和食物,慢慢悠悠就往旦州府走。
回去的路途不短,走了一会儿,朱小筱觉得无聊,便抱起一坛酒。一揭开封口,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瞬间盈满了整个车厢。
“呀,真香~~~”小红抽了抽鼻子。
“我家夫人酿的酒可好喝呢。每年老爷和大公子都盼着的。”环儿骄傲地道。
“要不,大家喝点?”朱小筱晃了晃酒坛。
“好呀!”甘采儿欣然点头。
小红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四套杯盏,然后主仆四人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开始喝起来。
车辕处赶车的墨砚,一边皱着鼻子,一边皱着眉:“这么个喝法,别喝醉了才好。”
桂花酒一入口,十分甘甜,齿颊留香,没有一丝辛辣,也不见一丝酒味。几人在不知不觉中,喝了许多。
尤其是甘采儿。
这次竹山行,她不仅意外地遇见孟煜,还见着了马玉廷。前世的种种,如狂风卷起了巨浪,在她脑海里不停翻涌。
那些原本已遗忘的事,一件一件重又呈现在她眼前。前世里无数的委屈,忿闷,难堪和痛苦,再一次袭来,重新将她淹没,而她却无力将那些虚妄的往事推开。
她心中烦闷,手中的酒,便一杯接一杯喝得急。没多一会儿,她就昏昏沉沉地靠着车壁半眯了眼。
“夫人,到家了。”
墨砚将马车停好,却见马车内没一点动静,不由推开车厢木门查看。然后,他就看见马车里歪七横八地躺着四个人。
墨砚一个头两个大,也只好叹着气,去院子里找人帮忙。
他一进小院大门,就见墨云正在院里与兰亭之过招。
“你怎么回来了?”墨砚诧异
“你上哪儿沾了一身酒气?”墨云更诧异。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唉,说来话长。我先去找绿草,绿叶,让她们把夫人扶回屋再说。”墨砚无奈摇头,叹气。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我嫂子喝酒了吧?”兰亭之瞪大了眼。
甘采儿喝醉酒,那可不得了,会相当的猛!她曾喝醉过一次,当众就扒了他哥衣服,还抱着他哥死活不撒手。于是,她就成了他嫂子。
从那以后,兰亭舟就严格管束甘采儿,不准她喝酒超过三杯,甘采儿也就没再醉过。
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兰亭之抬脚就要往门外去,想去看看热闹。
“亭之,回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兰亭之脚步一顿,回头看过去,见兰亭之正从书房出来。
“回房呆着。”
兰亭舟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越过他,往院门外的马车走过去。
“小公子,夫人要是真醉了,我们还是先回避一下吧。”墨云推着兰亭之往西厢房走。
兰亭之摸摸鼻子,好吧,热闹没得看了。
“我去叫绿草她们,那车上还有三个呢。”墨砚也往下人房去。
院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院子外,也很安静。
兰亭舟推开车厢的门,浓烈的酒气,像漫灌的大水,瞬间一泄而出,直扑他面门。
他微不可察地皱眉,然后伸出手,越过其它三人,准确地一把拉住甘采儿,将她往外拖。
甘采儿被大力一扯,不由睁开了眼,迷迷瞪瞪地向他看过来。
此时天色近傍晚,夕阳的霞光从天边铺呈过来。兰亭舟逆光站在马车前,他的模样甘采儿瞧不清楚,但她知道,此人是她的夫君,很安全。
她顺着兰亭舟的力道,抓住他有力的手掌,扑腾几下,终于钻出了马车。
兰亭舟将人打横抱起,迈步往院内走去。
凭着长久以来,刻在骨子里的习惯,甘采儿自然而然地一把抱住兰亭舟的脖子,将头埋进他颈窝。
兰亭舟脚步一顿,前脚跟踩了后脚掌,忽地平地踉跄一下。他一颗心,蓦地一颤,拎到了嗓子眼儿。
果然,下一刻,甘采儿嘴一张,一口就咬上了他耳垂,还吧唧了两口。
兰亭舟浑身一僵,天灵盖都在“嗖嗖”冒凉气。他紧紧抿着唇,立在原地半晌,才复又迈开长腿,快步向卧室走去。
兰亭舟怀抱很安稳,让甘采儿阵阵迷糊,一时间分不清前世和今生,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她只觉得嘴中的软肉,格外的熟悉,也格外的滑嫩。一些早已经被她埋葬的记忆,倏地冒了出来。
“嘻嘻嘻。”甘采儿忽轻声笑起来,然后伸出手就往兰亭舟脸上摸,口中咿咿呀呀开始唱小曲。
“哎呀,哎呀,小郎君,面皮儿薄来,面皮儿滑,眼睛黑黑嘴巴红,又香又软惹人尝......”
甘采儿唱得曲调婉转,声音又娇又浪
兰亭舟气得牙咬得嘎嘣响。
这都哪来的淫词艳曲!
她是喝了多少酒?能醉成这样!
兰亭舟垂眸,冷冷看着怀里兀自唱小曲儿的人,还有那一双到处乱摸的手,恨不能将人直接扔了。
他也确实是将人扔了,只是没扔地上,而是扔到床上。
桂花酒味甘,似糖水。初时不觉醉,但后劲特别大。甘采儿此时已经是彻底醉了。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地闹,口中的小曲就没个停,唱完小郎君,又唱十八摸,然后配着合歌词,一双小手不停地抓扯兰亭舟。
兰亭舟刚刚按住了她的手,她的嘴又一口咬在他身上......
兰亭舟在床上左支右拙,额头竟出了一层薄汗。他咬着牙下定决心,以后家里决不能有酒,一滴也不行!
好不容易,兰亭舟才将撒酒疯的甘采儿制住,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甘采儿也安静下来,她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兰亭舟的心口,委屈地道:“小筱说得对,你就是眼瞎心盲,没心没肝的人。”
兰亭舟一怔,愣住。
甘采儿又将脸埋进他胸口,闷声道:“兰亭舟,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甘采儿声音中满是难过,没一会儿,兰亭舟胸膛传来温热的湿意。这是哭了?
兰亭舟的心狠狠一揪。
他下意识地低声轻喃,低语轻哄。
“我没有不喜欢。”
只可惜,甘采儿没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