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陆,浩瀚无边。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春夏秋冬,雨雪冰露,历史的车轮缓缓向前,在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人类都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
在漫长的岁月中,人们眼见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和生命无常,又见风雷袭地,火山爆发,海啸地震,这些天地自然之力绝非人力所能抵挡。
但有一些人看破其中玄妙法则,成为了超越常人的存在,寿命也从中增加了不知多少倍。
这些人被凡人称为修仙者,并逐渐遍布于整个中州大陆。根据境界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洞虚、化神、飞升。
口口相传,有人亲眼看到飞升境界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撕开虚空进入传说中的仙界。听说,中州大陆之上还有一个掌控这片大陆的存在,那就是仙界,那里的人称为仙人,那里同样有着一个完整的世界,只不过对于飞升之人没想象中那般美好。
此刻仙界之中一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一个女子怀抱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重伤之下强行打开通往人间界的空间壁垒,将婴儿轻轻推了出去,嘴中带着无尽的仇恨说道:“孩子!你一定要为你父亲报仇!”
……
十六年后,中州大陆。
南疆,山脉起伏,一直都是中原人眼中的穷山恶水之地。
此刻,在一处深山古道中,一辆马车缓缓前行,后面装了一车的矿石,而矿石比普通石头要重的多,这匹马在崎岖起伏的山路上拉的很是费劲,马夫不得不用鞭子不断的抽打马匹,让它竭尽全力。
毕竟,这山中经常有魔道邪人出没,走的越慢遇见危险的几率也就越大。
说巧不巧,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忽然闪身从密林中钻了出来。
这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手中还拎着两把明晃晃的大刀。
“啊!魔教!”
只听马夫一声惊呼,一下子从车上蹦了下去,就要逃跑却被一人一手拉住。
“你慌什么!不是给你说了遇到魔人不用逃跑吗?”
这时,从马车上钻出来一个蒙面女子,抬眼向前面拦住去路的两人看去,眼神冰冷中带着厌恶。
这也勿怪马夫,他只是给大户人家运送货物的佣人,而且像这种运送不太贵重物品的,也没有什么押镖人,遇见劫匪危险都是一逃了之,毕竟,小命要紧。更何况眼前两人身穿魔教服饰,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呀。
出现的蒙面女子,也让两个黑衣人有些意外,特别是旁边身材瘦小的矮子,如果仔细看去,他手中的刀都微微地颤抖着,看上去很是紧张的样子。
蒙面女子看在眼中,嘴角一动,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只是轻喝一声。
“你们这些魔教妖人,看剑!”
蒙面女子没有废话,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一个健步如飞冲了上去。
瘦小的矮子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废物!”
而他旁边的黑衣人只说了两个字,手持大刀,与蒙面女子打了起来。
双方刀来剑往,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一时竟然僵持不下。
黑衣魔人招式狠辣,几乎招招要人性命,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之人,起初打的蒙面女子措手不及,险象环生。
但不到几个回合,蒙面女子稳住阵脚,剑招精妙,而且身法更是灵动,黑衣人渐渐落入下风,到最后更是被一剑划伤了手臂,鲜血直流。
看的后面的矮瘦黑衣人更加紧张害怕。
“小七!快走!”
高大的黑衣人眼看不敌,赶忙大喊。
后面名叫小七的矮瘦黑衣人听见这么一喊,原本紧张的心,不知怎的,却莫名缓和了下来。
只见他缓缓站直了身子,握住大刀的手缓缓用上了力气。
“大哥有难,小弟岂能不战而逃!”他小声说道,声音小的也就刚刚让场中另外三人听到。
闻听此言,高大黑衣人眼角一阵抽搐,哭笑不得。
此刻他已经自身难保,熬到现在只是想着拖延住蒙面女子,给他逃跑的机会,可这小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蒙面女子瞅准机会,又是一剑斩下,黑衣人举刀格挡,却是身体未能站稳,顿时被这一剑震飞出去,身体倒在名叫小七的黑衣人后面。
蒙面女子找住机会就要乘胜追击,但那名黑衣人眼见大势已去,快速朝密林深处逃去,眼下他也顾不得同伴了!
南疆山势险峻,到处都是荆棘灌木,人一旦钻进去想要找寻却不容易,除非对这里的大山特别熟悉,这也是他们在此劫路的原因。
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子,更不会轻易钻入这些丛林之中。
蒙面女子见那人逃跑,不由把目光看向剩下这个矮瘦的黑衣魔人。
她把剑一横,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她早就看出来,眼前这个黑衣人气息微弱,根本就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竟然还敢出来抢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七是吧,说!你是那个门派的?”
蒙面女子长剑一挑,挡在小七脸上的黑布被扯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枯瘦的面容。
而且,看年纪只有十五六岁!
蒙面女子一怔,身上的杀意渐渐模糊了许多,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小孩儿?
“士可杀不可辱!”
小七眼神一凝,心想反正都是一死,魔主大人柳万山说了做人要有骨气。
“呵呵!”
蒙面女子冷笑,只听“碰”的一声,小七被她一脚踹飞出去。
小七只感觉眼睛一黑,随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胸口一阵刺痛憋闷。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一只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已经压在他的胸口位置。
“说!你是那个门派的!”蒙面女子再次逼问。
此时的小七疼得面容扭曲,想要张嘴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哼!”
蒙面女子冷哼一声说道:“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万窟山的人!”
“你杀了我…吧!”
小七终于是说出话来,但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姑娘!他死了吗?”这时,马夫走了过来,看了看有些后怕问道。
马夫也不认识此女,其实这女的在半路上也像个劫匪一样吓了他一跳,后来她说让捎她一程,他才放下心来。
蒙面女子想了想,杀了他于心不忍,毕竟她也是正道中人,对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把他丢在这深山老林中肯定也是死路一条,她有些犹豫。
“把他扔车上吧!”片刻后她才一做了某种决定,对马夫说道。
车夫看了一眼地上的小七,也是很诧异,说道:“这小孩这么小年纪看着不像魔教中人,说不定是被他们掳掠去的。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听车夫这么一说,蒙面女子想想也是,这万窟山的魔头无恶不作,从少年刚才的表现来看,并不像那些刀口舔血的人那样阴狠,定是被他们掳去的。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刚才自己出手有些重了,但转念一想后者误入歧途,给些教训也是无妨,等带他回去好好开导,他只要改过自新也是功德无量。
万窟山,山林密集,到处都是野兽毒虫,只有一道溪流顺着山间低矮处蜿蜒穿过,万窟山的人都居住在附近。
此刻的山谷中,高大的黑衣人在一个院落外停下脚步,他手臂上还缠着一层裹伤的白布。
他一脸的踌躇。
院子里种着些蔬菜花果,泥土混合着草木秸秆盖起的小屋里,还亮着灯。
“是小七回来了吗?”
可能是听到脚步声,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高大黑衣人不再停留,径直走进了屋子。
此刻屋子里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老者,他看见来人眼神微微有些变化。
“小胜!你怎么来了?小七呢?”
“小七他…”
老者看他表情,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间他想站起来,却没能成功,又重重地躺了回去,口中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你带他出去了!他死了?”
老者虽无法起身,眼神却越发冰冷,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小胜,还有他胳膊上的白布。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名强者,而如今身上的恶疾和年迈的躯体已经让他无法挪动身体了。
但那股冰冷的杀气却真真切切的让小胜心惊不已,他也是久经杀伐之人,但面对这股杀气他竟有些害怕。
他也不想带上小七,毕竟他还小又不能修炼,但从他爷爷卧床不起,后者就死缠烂打的说要跟他混。
本来想着出去劫个拉矿石的车夫,竟还遇见了高手。按理说,每次劫这种车子,那马夫都是一溜烟地跑掉,然后他们就可以拉着车回家去了。
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遇到事情说了一遍。
“所以!你把小七扔下,你回来了?”老者愤怒地吼道!
“孙老!您别生气,我让他走的,可他…”
面对孙老的怒火,小胜不知如何是好,他当时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再纠缠下去,他们两个都要交待在那里,到时候连个搬救兵的人都没有了。
“小七!他可是我们的圣子!你竟然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了!”
孙老说着,又是一阵咳嗽,身上气息变得微弱不堪。
小胜脸现愧疚,可心里却对圣子一说不以为然。
小七的身世他也听说过,十六年前,一道光束从天而降,而正好打在这个院落里,当万窟山众人围过来的时候,院子里便横空多出一名婴儿。
这时,孙老也赶回家中,他惊疑不定。
万窟山魔主当时并不在场,等他回来后也是一头雾水,但天降祥瑞来到万窟山,想了想就随口说,小七是天降圣子于万窟山,命孙老好生养着。
但十几年过去了,这小七的修为是一筹莫展,孙老在武道上于整个万窟山也是响当当的存在,而他平时也没少教他,可不论如何教育,小七连最基本的呼吸吐纳之法都是学不会。
小七得知自己是圣子也是卯足了劲,但事与愿违,他终究一无是处。甚至,最后他在一场万窟山的庆功宴会上喝醉了酒,倒在酒缸之中差点淹死,这让他一个月都处于酒醉当中,万窟山的人还以为他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于是给他起了个外号,醉小七!
这些事情虽然可笑,但小七毕竟还是万窟山的人,而且是孙老的干孙子,如今死了,他也责无旁贷。
“是我技不如人!”小胜咬牙说道,小七不管怎么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今这个结局,他也不想看到。
“你已经是炼气八重境界,那女子还在你之上?”
老者看到他自责只能叹息一声,在他看来,能打伤小胜的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是!这女的境界应该在炼气巅峰,而且…她应该是天剑宗的人!”
“天剑宗?难道他们要对我们出手了?”
老者听见天剑宗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一丝黑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
“孙老!”小胜往前一步,紧张起来。
“天剑宗!我落到如今这样都是拜他所赐,而如今小七他…天剑…”
说到这里,他竟然瞪大了眼睛,眼神里的光泽逐渐淡去,他死了!
小胜冲上去查看,孙老已然没了气息,长久的伤痛折磨本来就使他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再加上孙儿的生死未卜和天剑宗的出现,让他气急攻心。
小胜此刻内疚无比,想着带人杀回去,可这里距离小七有半日的路程,去了又能如何。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说着向院外走去。
如今已是夜里,周围漆黑一片,山谷中只有零星的微弱光芒,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空气里都是潮湿冰冷的气息。
而此时的小七被扔在马车的矿石上,雨水将他淋湿。
三日后,当小七醒来,看见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子正亭亭玉立的站在床前不远处。
她虽然摘掉了面纱,小七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那个打伤自己的蒙面女子。
“你不用害怕,想要活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小七一怔,他没想到自己还活着,这女的太可怕了!一脚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你是怎么进入万窟山的?”
小七闻言,沉默了一会,他在想要不要说。
女子眼神一冷,吓得小七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但这一动不要紧,胸口的伤疼得让他哀嚎一声。
“别吭声!想死吗你?”
女子眉头一皱,有些气闷的说道,她有些顾忌地朝门外看了一眼。
这下,小七内心一片空白,赶忙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身世说了说。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万窟山的圣子!”
女子听完忍不住笑了,特别是听到他倒在酒缸里时,秋水般的眸子顿时弯成了月牙!
她也没想到这传说中万窟山的圣子竟然就是他!
“醉小七!哈哈哈哈!你们万窟山也真能吹的!还降神光!我看你肯定是被他们掳掠去的!”
小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也是对自己的身世一头雾水,万窟山的人说话做事毫无顾忌,他早就得知自己的身世,只有在很小的时候他才以为孙老就是他的亲爷爷,每当问起父母他爷爷总说自己是圣子,天地便是他的父母。
他当时也就信了,可随着渐渐长大,他才觉得不是那回事,因为大家都有父母,为此他还偷看万窟山的孕妇临盆,被那妇人丈夫一阵毒打。
不过打那以后,他就知道他也是个有血有肉有父母的人,只不过他还没有找到罢了!
所以,当女子说他是被掳掠的他也并不确定,毕竟天降圣子什么的太过神奇,谁也不会相信。
“那你又是谁?”
小七见这女的嘲笑自己,又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自己的事,不由向对方问了回去。
女子这才缓过神来,回道:“我叫露晓寒。”
经过小七一说,叫露晓寒的女子忽然对他也有了一丝同情。
其实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问过她,她只说是路边的小乞丐。
“你听好了,这是我家,我父亲最恨魔教的人,我回来的时候给他说,你是我路边捡的小乞丐。你想要活命千万不要说你是万窟山的人,知道吗?”
露晓寒语重心长的说完,看着小七。
小七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况且孙爷爷教导他的也是,不论什么时候要以小命为重,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露晓寒一阵诧异,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加以劝导呢!谁知道这小子也不是那么不开化啊!
“那好,你暂时就留在我家里当个佣人,慢慢洗心革面做个好人,我还要回天剑宗,你要是敢不老实,不用我出手,我家里随便一个侍卫都能打死你。”
小七听到这里感觉怪怪的。
露晓寒看他模样,恨铁不成钢的再次嘱咐说:“喂!你可听好了,千万别说万窟山的事,不然你就会死!就说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流落到此!知道吗?”
小七再次点头答应,心里想的却是万窟山的爷爷,后者身体不能动弹需要他照顾,又想到小胜哥,既然他回去了肯定会帮忙照顾爷爷,也就放下心来。
不过, 他还是要尽快逃回万窟山去。
在他看来,那里虽然缺水,但有条养育了他的小溪是甜的,万窟山里还有他的爷爷,还有令他魂牵梦绕的魔主的女儿,玲儿!虽然,人家把他看成废物,但懵懂的少年又怎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