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就好。”百里青强装镇定。
百里瑜勾唇，盘腿坐在床上，头也不抬道：“哥，我借教里的一些人。”
他依旧身披白衣，气定神闲，语气淡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修闻从未死去。
百里青问他要做什么，百里瑜笑而不语。
不过，没出两天前者就知道了。
魔教的地牢阴暗潮湿，地面时不时就有虫子爬过，墙面尽是或旧或新的血迹。明明最近没有抓人，可百里青总能隐约听到地牢里有凄惨恐怖的哀嚎。
其实这也正常，风起的时候地牢里总会传出类似地狱的悲鸣，那是风声。
是夜，百里青辗转反侧，心跳得尤其快，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他躁动不安地披上外衣，推开百里瑜的房门。
无人。
他皱眉，今天……好像是修闻头七……
他转身直奔地牢。
越靠近地牢，心中那股不安就愈发浓重。他急匆匆跑下阶梯，耳边只有“嗒嗒”的脚步声，没有夜间那些哀嚎。
每间牢房都黑漆漆的，除了最里面那间。
那是用来拷打的房间，魔教的手段毒辣阴狠，见不得人的东西当然要藏在最里面。
百里青甩开鞭子，怒火中烧！地牢潮湿且汇聚众多毒素，百里瑜身体才痊愈多久？他就敢这么胡闹折腾！
“百里瑜！！”呵斥声戛然而止。
橙红的火光映在百里瑜身上，他缓缓回头，脸上的血迹与火光衬得笑容鬼魅阴森：“哥。”
“这……是什么？”
“烤猪。”
这哪里是烤猪……
“加火。”百里瑜吩咐道。
百里青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黑暗里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颔首，将脚边的柴加到两个烤架下方的火堆里，然后又退回到黑暗中。
“他怎么在这儿？”百里青抽出鞭子，指着修闻的暗卫，眼神不善，“滚出去！”
昭华殿起火那夜，暗卫为了救修闻，在百里青和修烨面前自爆了身份，可惜修闻还是死了。之后暗卫主动找到百里瑜，告知了他所有事情。
“哥，别动气，是我叫他来的。”百里瑜起身走到火架旁，抓着其中一根烤棍慢慢转动。被串在烤棍上的人形肉物已经烧成焦炭，不知道被烤了多久，连油都滴不下来了……
烤棍从“烤猪”下面串进，从口而出，几根铁链将“猪”的身体紧紧锁在棍上。“猪肉”残缺不堪，可想生前遭遇过多少恐怖的事。
当它们朝下翻转时，百里青还看到它们的肚子上都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撕烂的。
他眼睛一斜，看见旁边的柴草里放着两个染血的小铁桶。
百里青用柴棍拨弄火堆，果然从里面翻出几只已经烧成焦炭的老鼠。
……
百里瑜的唇在火光里格外鲜红，仿佛刚刚畅饮过血液，这一刻连百里青都不确定面前这个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弟弟了。
他更像是厉鬼。
“皇帝还在找修珉他们，你就这么把他们杀——”
百里瑜打断他的话，缓缓笑：“哥。”
“罢了……有没有人看见你动手？老皇帝不好糊弄！”
“没有。”他笑嘻嘻，“有也死了。”
百里青安下心来。外头那些人都说他百里青心狠手辣，却不知他弟弟的手段比他阴毒得多。
不过，若是让皇帝老头知道废太子被当成了烤猪，肯定要追究百里瑜。修珉好歹也做过太子，死得倒是比谁都凄惨。
一不做，二不休……要弄就弄干净！
百里青阴沉着脸，吩咐那暗卫道：“你去多弄些柴来。”说罢他推开暗格，从摆满刑具的房间里拿出一口大锅和油。
“还有锅呀！”百里瑜开心得直拍手，帮着哥哥把烧成焦炭的“猪肉”放进锅里。它们轻得很，搬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一个是修珉，另一个是谁？”百里青把油倒进锅内，凤眼在它们身上流转，边问边训弟弟，“你身体不好，这种事情交给下面的人来做就好，听见没有？”
“我就喜欢自己动手。”百里瑜停下搭砖的动作，抬头答，“另一个是冒充阿闻的人，那天就是他放的火。”
一字一句，他咬着牙冷笑。
锅油备，柴火足，烹肉煮骨，难解心怨。
百里瑜让人把骨头和符咒混在一起拼成一盏灯笼，挂在了地牢外头的茅厕内，日日熏，夜夜染，抽骨断魂！永世不得超生——
夜沉沉，风萧萧，常有魔教徒注意到百里瑜的屋子在深夜会传出痛苦的哭喊，那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俨然一派地狱之景。
百里青自然也听到过，可当他推门而进的时候，只剩百里瑜一人点着烛火在桌前看书，完全没有半点奇怪的声音。
百里青被近日的传闻闹得心绪不宁，他不管外人怎么看怎么想，可他就怕唯一的弟弟出事！
自从修闻死后，他明显察觉出了弟弟的异样，但他说不出哪里不对，眼前的人乖巧懂事，完全没有奇怪的地方。
然而这就是最奇怪的事。
他在百里瑜房间摸索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多出来的机关暗格。回头，只见周身银白的弟弟靠在门边，噙着笑意安静看他。
“阿瑜！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事，别伤害到自己……”
百里瑜一声不吭，侧脸在摇曳的火烛光中尽显妖异。
百里青的心脏砰砰狂跳，他知道弟弟没听进去。
关上门离开的瞬间，他又听到了隐约的鬼哭，那些声音时远时近，有时像在七八里外，有时又像有东西趴在自己背后轻声啜泣……
这夜过后百里瑜就消失了，魔教内找不到，皇宫内找不到，百里青把周遭的地儿全翻了个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当他精神崩溃时，修闻的暗卫出现在他眼前，递出一张纸和一本破烂的古书。百里青抓过纸和书，怒吼：“这是什么？！”
“他在这里。”暗卫终于开口，指着纸上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抬起阴郁的眼，“得快点找到他，带回来。”不然百里瑜就会杀了所有人。
“书呢？！哪里来的？！他哪里弄来的？！”百里青看着翻烂的纸张，惊悚不已。这是魔教禁书，里面记载了复活死人，勾取生魂的方法，可这些内容至今无人能证实，试过的人无一例外家破人亡，失败早亡。
最重要的是这种书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他那死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暗卫不再言语，眼神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