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风雪中艰难跋涉,人人满脸疲惫、衣衫褴褛。王涛带队,一步步朝着记忆里的二龙山据点靠近。大飞拄着拐杖,满心想着回营地看看娘和刘红是否安好;高亮、刘成相互搀扶,盼着能立刻歇脚、喝口热水;范明欣躺在担架上,气若游丝,也在心底默默勾勒据点熟悉模样。
待据点轮廓映入眼帘,众人都愣住了。大飞揉揉眼,不敢置信地低语:“这……这咋变样了?”以往那错落有致的营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座崭新结实的“木刻楞”房子。原本夯实的土墙、木栅栏没了踪影,烧痕倒是清晰残留周边,诉说着曾遭的劫难。
刹那间,大伙心里都明白了——鬼子来过,还把营地毁得一干二净。高亮眼眶泛红,拳头捏得咯咯响:“狗日的小鬼子,下手真狠!”刘成咬着牙,恨恨道:“肯定是趁咱们转移突袭的,这帮畜生!”
可再看向眼前拔地而起的新营地,感动瞬间涌上心头。大飞眼眶蓄泪:“兄弟们肯定没少遭罪,才这么快把营地重新建好,还换成这么多暖和的木房子。”范明欣虚弱地抬手,感慨道:“是大伙齐心协力保住了咱的根,咱唯有拼死守住,才不辜负这份心意。”
王涛重重点头,目光坚毅:“没错!营地能重生,凝聚着无数心血。如今咱回来了,定要加固防线、枕戈待旦,鬼子再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放哨的小战士远远瞧见王涛一行人身影,立马警觉,旋即认出是自家队伍归来,激动得眼眶泛红,撒腿就往营地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孙副团长、大鹏哥,韩哥,大伙快出来,队伍回来啦!”
喊声未落,孙志新、大鹏、韩伟杰几人便疾步冲出“木刻楞”屋子。孙志新身姿挺拔,眼神锐利,率先奔至队伍前;大鹏满脸急切,脚步匆匆;韩伟杰沉稳内敛,目光却透着关切。可当看清归来只有一半的战友,他们那憔悴面容、满身伤痕时,几人笑容瞬间僵住,心像被重锤狠狠一击。
孙志新眼眶瞬间湿润,喉咙发紧,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们这一路,受苦了!”面前的大飞腿上缠着渗血布条,拄着拐杖,身形消瘦,脸色蜡黄;高亮、刘成满脸尘土,衣衫褴褛,眼神透着深深疲惫;担架上的范明欣更是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往昔英气全无。往昔一同冲锋、谈天说地的鲜活面容,如今被伤痛与憔悴替代,怎不让人心疼。
大鹏眼眶泛红,紧攥双拳,满心自责:“咱们在后方吃得饱、穿的暖,团长他们却饥寒交迫遍体鳞伤。”韩伟杰快步上前,轻拍大鹏肩头,压下心中酸涩,低声安抚:“先别自责,当务之急是安置兄弟们。”说着,望向归来众人的目光满是心疼。
王涛上前一步,强挤出一丝笑容:“兄弟们别这么说,这一路是艰难,可咱不也撑过来了?看到新营地,大伙心里暖着呢,知道背后是你们的心血。咱抗联队伍,啥大风大浪没见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刘红在人群里翘首以盼多日,满心焦急与牵挂。一瞧见队伍身影,她瞬间红了眼眶,心急如焚地拨开众人,飞也似的冲了出去。眨眼间便跑到刘成跟前,一头扎进父亲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子微微颤抖,带着哭腔埋怨:“爹,你可算回来了!这一路走得艰难吧?我天天担惊受怕,就怕你们出事儿。”
刘成眼眶也泛起泪花,粗糙的大手轻抚女儿脊背,声音略带哽咽:“闺女,爹这不是回来了嘛,没事儿,别担心。”刘红把脑袋埋在父亲肩头,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恰在这时,目光扫到一旁拄着拐杖、腿上血迹斑斑的大飞,她心猛地一揪,顾不上擦泪,快步奔到大飞身边。望着丈夫苍白憔悴的面容、受伤的腿,泪水再度决堤,伸手轻轻触碰那伤口周边,声音颤抖:“大飞,你这腿……咋伤成这样了?疼坏了吧?”
大飞满心愧疚,本想挤出个笑脸安慰妻子,却扯得嘴角苦涩,低声道:“没事儿,就是挨了一枪,皮肉伤,养养就好,别哭。”刘红哪肯信,哭得肩头耸动,抬手捶了下大飞胸口,嗔怪道:“还说没事儿,都伤成这样了!你们一走,我这心就没踏实过。”
周围战友们瞧着这一幕,无不眼眶湿润。韩伟杰轻咳一声,打破这伤感氛围:“先进屋,大伙一路劳顿,又有伤员,外面天寒地冻的,屋里暖和,咱们边歇着边说。”众人纷纷点头,刘红这才收住泪,一手搀扶父亲,一手扶着大飞,跟着大伙缓缓朝“木刻楞”屋子挪去,屋内,炉火正旺,驱散着周身寒意。
大鹏转头就朝伙房奔去,扯着嗓子喊:“老张,快,赶紧熬上几锅热乎小粥,兄弟们肯定都饿坏了,遭了这么久的罪,肠胃弱,可吃不了硬东西。”伙夫老张闻声,探出脑袋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开始淘米、生火,炉灶里火苗“噌”地蹿起,舔舐着锅底。
大鹏又折回屋里,看着大伙东倒西歪、满脸憔悴的模样,眼眶一热,声音发涩:“各位,先将就歇歇,热粥马上就好。这一路风餐露宿,鬼子又穷追猛打,都累惨了吧?”说着,忙不迭地搬来凳子,递上热水,还不忘帮伤员寻来松软垫子,好让他们舒服些。
韩伟杰也没闲着,蹲下身子查看大飞、范明欣的伤势,眉头紧皱,轻声叮嘱着换药、休养的事儿。刘红守在一旁,眼眶泛红,紧紧攥着丈夫大飞的手,时不时抬手抹泪。屋里气氛凝重又透着股温情,大伙虽没多说话,可劫后重逢、互相关照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不多时,伙房飘来阵阵粥香,老张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粥进了屋,小心翼翼地给每人盛上一碗。那粥熬得软糯黏糊,米粒绽了花,香气直钻鼻腔。大鹏接过碗,一勺一勺地喂到范明欣嘴边,轻声道:“范副团长,慢点儿吃,垫垫肚子,往后日子还长,有这碗粥打底,啥伤养不好?”范明欣眼眶湿润,微微张嘴,咽下这饱含暖意的热粥,暖意从舌尖直抵心窝。
众人默默吃着粥,屋内只剩轻微的喝粥声。一碗热粥下肚,疲惫的面容有了些许血色,身子也暖了起来。劫后余生、重回营地的踏实感愈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