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的语气中,有些许的不赞同。
毕竟五姑娘还是未出嫁的姑娘,不经太太允许,就把家中的铺子给了五姑娘。
若是太太责问下来,姑娘怕是难辞其咎。
六姑娘倒是毫不在意,“怎么了?”
玉奴:“这不合规矩,而且,五姑娘的性子您也清楚。如今您这样,五姑娘不但不会领您的情,还会觉得这是她应该得到的。姑娘,您这么做,实在是费力不讨好。”
六姑娘放下手中的茶杯,平和的目光看着门外的阳光洒在院子里,那棵长的枝繁叶茂的歪脖子树上,留下的满地细碎的阳光:
“你说的对,也不对。”
兴许是六姑娘今日的心情真的不错,愿意和玉奴多说几句:
玉奴的腰,比之前更弯了。凑到了六姑娘的面前,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
“五姐姐虽然性情莽撞,但她并不是个好算计的人。”
六姑娘说的不疾不徐,
“她就算是平日里与我生了龃龉,那不过是姐妹之间的打闹。”
“无伤大雅。”
“可日后出了门子,就不一样了。”
“不管她能不能嫁一个好的人家,能不能记得我现在对她的好。日后,她都会念在我对她的好,她就不会对晗哥儿见死不救。”
说到底,晗哥儿才是她们这些出嫁的女儿们的依仗。
她不求,她们这些出嫁的姑娘们能对他们姐弟俩守望相助,但最好不要落井下石。
她这是在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也是在给晗哥儿铺路。
玉奴这才明白六姑娘的安排,“是奴婢想的少了。”
六姑娘叹息一声,“哪里是你想的少了,分明是人心变来变去,让人捉摸不透。”
未时末。
玉竹去厨房给六姑娘取灶上炖了许久的乳鸽汤,回来时,碰到了正站在甬路尽头的小三子。玉竹拎着食盒走到了小三子的面前,“怎么是你在这里,守门的婆子呢?”
这是去后院的垂花拱门,他等在这里,不合规矩。
小三子笑着和玉竹打招呼:“玉竹姐姐。守门的婆子在一旁呢,我在这里等玉竹姐姐。,”
玉竹顺着小三子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正吃瓜子的婆子。
婆子在于竹看过来时,还态度特别好地朝着她挥了挥手。
气的玉竹又翻了个白眼。
玉竹应了一声:“没事儿就回去吧。”说着,玉竹拎着食盒就要进内宅。
“玉竹姐姐,请等一等。”
小三子急忙喊住了要走的玉竹,
“我想和玉竹姐姐说会儿话。”
玉竹站在门里,一脸困惑地问了句:“你要说什么?”
小三子:“玉竹姐姐,我是不是做的不够好。所以,六姑娘才不喜欢我?”
在他心里,他觉得总是这么打打杀杀,没什么出息。
做个铺子的掌柜,才是正路。
日后娶妻生子,日子也过的平顺些。
玉竹瞬间就明白了小三子说的这话含义,眉眼间带了几分淡淡地笑意,“你是因为,没有做成掌柜的,对姑娘有怨言了?”
“没有,我没有!”
小三子慌忙地摆着手否认:
“我就是、我就是想不通。”
玉竹将手中的拎着的食盒,换到了右手,眉宇间带了一点不耐烦。但很快地又被压了下去:“有啥想不通,”玉竹的话,说的飞快,“姑娘是希望你能做她的耳朵和眼睛,把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你看,二姑奶奶卖铺子的事情,不就多亏你了吗?”
小三子带着点迟疑的欢喜,“是这样吗?”
“是!”
玉竹重重地点头:
“而且,那铺子已经给了五姑娘了。要用谁,不用谁,姑姑娘说了算!”
小三子狂喜,“你的意思是,这是好事?”
“没错!”
玉竹拎着食盒,转身就走:
“所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给姑娘办事才是道理!”
小三子看着玉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特别大,“我知道了,多谢玉竹姐姐!”
他的声音太大,惹得守门的婆子压低了声音,不高兴地说了句:“喊那么大声干啥!不怕坏了府上的规矩,到时挨板子!”
“多谢婆婆提醒,”小三子心情极好的掏出了一两银子,塞到了婆子的手里:“今日,多谢婆婆了!”
守门婆子拿着银子,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了,“好说,好说。”
小三子解了心中的困惑,又得了玉竹的准信儿,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哼着小曲儿,笑呵呵地去了前院。
玉竹虽然快步回了院子,但食盒中的鸽子汤还是有点凉了。
她心里不由得怨恨起小三子,平白拉住她说了那么多的废话。耽搁了那么多时间,让姑娘喝凉汤。
下次,她一定要扒了那个臭小子的皮才行。
酉时三刻。
宁氏将小公子哄睡了,又去看了看大公子,嘱咐了乳母几句,将自己的丫头支开,悄悄地去了前院。
她轻车熟路地到了刘大春的院子,确定四外没什么人,才上前敲了刘大春的门。
“谁啊?”
刘大春诶打了板子之后,便在房间里养伤。平日里除了一个伺候他的小厮,就只有小三子会来。
这两日,小三子忙铺子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压根不会在这个时辰过来。
房间外面,没有任何人的声音。
刘大春皱着眉,忍着身上传来疼痛,一步一步挪到了门口。
嘎吱。
紧闭的房门打开之后,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脸。
刘大春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惊喜,反而是带了几分被人发现的惧怕,“你来做什么?”
宁氏冷笑,“我怎么来不得,还是说,你这房间里,除了青雀那个小贱人,旁人都来不得?”
刘大春的语气比之前重了几分:“好好说话!”
宁氏长出了一口气,将心中躁动不安的情绪尽数压了下去,“我来看看你,怎么样,好多了吗?”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刘大春压下心中的难过,冷硬着脸和宁氏说话。
从前熟悉的两人,如今成了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
中间竖起的高高的门槛,成了两人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宁氏眸光轻闪,隐隐有几分晶莹闪过:“刘大春,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刘大春闭了闭眼,在睁眼时,面上一片冷清之色:“我们的身份,已经不合适了。宁姨娘,趁着旁人还未发现,还是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