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婷婷和石磊婚后第三天就开学了。石磊回南山中学了,她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上课,下课,回家吃饭,回宿舍睡觉。她有时恍惚觉得结婚只是她和石磊玩的一个游戏,只有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才会真切地觉得,她真的结婚了,她的生命中有了一个最最重要的人。
有天晚上,她在洗碗,母亲抱着满意,二姐站在旁边一边逗自己的儿子,一边说:“婷婷,你们这叫结什么婚,三天就各奔东西,干嘛不休婚假出去玩玩?”
“石磊带的班级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我带的班级也高二了,怎么休婚假?”
“难不成那些学生离了你俩就考不上大学了?”
母亲说:“这好比农民种麦子,眼看都要收割了,会丢下麦子扔了镰刀出去玩吗?”
郭婷婷大笑起来,“妈,你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
“我们家的大学生越来越多,妈的水平当然越来越高啦!我们满意长大一定上大学,上最好的大学!”二姐说完抱过满意回卧室去了。
她知道,二姐的心情又不好了。她去年下半年报考的两门课都没有及格,《哲学》是补考的没有通过,而且还没有第一次考的分高,《现代汉语》也没有通过。
郭承庆一气之下,把书和复习资料都扔了,说再也不考了。
郭婷婷发现二姐把那门单科合格证夹在一本书里藏在床头柜抽屉里。她知道,与其说二姐是嫉妒他们这些上过大学的人,不如说她是从内心羡慕他们。因为从小没有好好学习,错过了最佳的学习机会,基础很差,即使现在想学点东西,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何况,她的感情又不顺,还有满意拖累着。
“婷婷,放着我来收拾。你早点回去,都结婚了,还是看你一个人来来去去的。叫石磊赶快办调动,你们在一块了我才能放心。唉,没一个称心的。”母亲的心情也受到影响了。
母亲最近经常烦躁不安,可能是更年期的缘故吧,再加上她们三姐妹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惹她不高兴。
可过日子哪会事事顺心呢?
“妈,你别为我担心,即使暂时调不上来也没关系,又不是十万八千里的。”
“现在是没关系,要是像你二姐这样有了孩子,你一个人行吗?”
“我们暂时不生孩子。”她脱口而出。
“结婚不生孩子人家娶你干什么?趁早生,我还可以帮你带,要是和你大姐凑一块了,两个孩子我可忙不过来。你大姐婆婆病恹恹的,肯定指望不上,你那婆婆是个厉害的角色,你要是要她带孩子,有你气受的。”
“哪有那么复杂的?让大姐先生。”
“你大姐整天忙什么?这两个人都老大不小的了,怎么一点不着急?”
“妈,是你太着急了。让他们自己决定吧。”郭婷婷发觉说错话了,莫名地把大姐拎出来挂枪口上了。
“你明天让姓高的来一趟,我来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妈,冷静。呵呵,我大姐夫胆小,你可别吓着他。妈,你放心,大姐和大姐夫的缘分是坚不可摧的。”
“为什么?”
“他们认识都十年了。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不准问大姐,要装着不知道。”
“是……什么?快说!”
“妈,你干嘛这么紧张?是好事,大姐夫是大姐的初恋。”
“初恋?他们怎么会认识?”
“想想高老师是哪儿人?”
“天啦,对了,是你大姐下放的那个村的,难怪第一次来,他告诉我他是哪儿人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你大姐是因为他才下决心离婚的?”
“不是。大姐离婚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在大平中学呢。”
“真的?”
“真的。”
“这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怕他嫌弃你大姐,男人哪有不在乎这个的?我还怕他不是真心的,是因为年纪大了,找对象困难了,才和你大姐好的。”
“妈,你就瞎操心。大姐夫就是因为忘不掉大姐,才耽搁到现在的。人家两人可好啦!”
“是嘛!好,好,这下就看你二姐了。你快走吧。”
母亲的心情好了起来,但她还为二姐担着一份心。有人说孩子是父母上一辈的债主,这辈子投奔到一起就是为了向父母讨债的。郭婷婷走在路上想着母亲催她赶快生孩子,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将来会生一个怎样的“讨债鬼”出来。
天虽然还很冷,但风已经不是那么刺骨了。看着那些和她擦肩而过的人,有一个人匆匆而过的,有借着黑暗掩护做出各种亲密举动的情侣,也有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她的心像被什么突然击中了一样,非常难过,甚至有要哭出来的冲动。她好想石磊,好想扑进他的怀里。原来想念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她没有经验对付此时的自己,只得撒腿跑了起来。
她想,要哭也得躲到房间去哭啊。
郭婷婷站在门外,看着玻璃窗上透出的灯光,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地流了出来。石磊打开门,看到她的样子,吓住了。她什么也不想说,扑到他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哭了一会,抬起头,在他的胸前擂了几拳,抽抽嗒嗒地说:“不是说好一星期回来一次,今天才星期三跑回来干嘛?”
“想回来就回来了呗。哎,你怎么了?”
“没事。”
“那为什么哭?我要是不回来,你扑在谁的怀里哭呢?”
“我趴在枕头上哭就是了。”
“说吧,怎么了?”
“和我二姐吵架了。”她不能说是想他了,那他以后就要更勤地往家里跑了。
“你二姐真是的,没个做姐姐的样,总是要妹妹的强。”
“嘘,不准说我姐的坏话。只有面条,行吗?”
“行。”
她给石磊下了一碗面,打了三个鸡蛋,然后,烧了一盆热水端给他泡脚。他在吃面,她很自然地搬过他的脚,给他脱袜子。
他惊得筷子都掉到桌上了,“你干吗?我自己洗。”
“呵呵,让我给你洗。如果感动就哭吧,不然就我一个人哭我会觉得难为情的。”
“婷婷,我想你。”石磊握着她的手说。
她低着头,“有什么好想的,都结婚了。”
“这和结没结婚没关系,就是想。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