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不靠谱啊，小林真这么说？”
“他一开始说闺女能卖我还不相信，咱自己孩子自己还不清楚吗？但现在你瞅瞅，他都亲自来了，说明秋时是真的养得好品质不差。红子，你想想一份只赔不赚的保险跟一份稳赚不赔的买卖，你怎么选？”
房间里许久没有声音传出，过了许久妈妈还是犹豫的嘟哝了一声，“养了这么久的孩子你舍得，这不是犯法嘛。”
“一个姑娘又不是大小伙，有了这钱咱们再生一个都行，再说了，你那侄子成家那么久都没个后，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要去山区买子宫么，这正新鲜。”
妈妈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行，养了二十多年也看不见回报，也是够了。明儿跟小林商量商量，宜早不宜迟，等这死孩子回去上班那可就没理由了。”
隔音太好，李秋时听不清里面的话，断断续续的“卖女儿”、“侄子”、“不是大小伙儿”让我的心拔凉拔凉，都21世纪了，我爸妈居然还是清朝遗老，想着卖女儿敛财。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是为天真的，曾经的李秋时而流。
可她擦干泪水，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越活越矫情的时候，一转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背后的陈千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秋时。
李秋时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把手机举在胸前颤颤巍巍地对着他，“你要做什么！”
陈千树嘴角好似划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向前两步朝李秋时伸手。
李秋时下意识左右躲避着，一下子撞上了门。
身后的光闯了进来，我爸拉开门绷着脸，“你在门口多久了？干什么呢！”
前后都是不人不鬼的东西，李秋时的心脏都要蹦出了嗓子眼，陈千树却一把把她扶起来，笑着说：“我跟秋时闹着玩，结果客厅太黑没注意跌了一跤，叔叔阿姨还没睡啊？”
爸爸讪讪地笑了笑，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就是精神好，我们正准备睡了。”
房门关上，李秋时起身戒备的看着陈千树，“你姓林？”
陈千树静静的看着她，“你听见了什么？”
李秋时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微迟疑的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你不会是什么圈子里特别有名的人吧？不然我爸妈不会对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不是他们欠了你钱就是你有钱，不过看你的模样，应该也不缺钱花。”
李秋时喃喃自语，“误打误撞，我还真抱了个大腿？”
陈千树摊着手，好似十分无奈，“哎呀，被你发现了，要不要投怀送抱试试？”
“滚！”
插诨打科着，这事儿似乎就过去了，可李秋时的心里总是存了个疑影，小林到底是谁？
刚刚那听见的话，究竟是午夜的梦还是真的呢。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半夜去查查爸妈的手机才能有答案。
睡在床上，李秋时两人中间就差隔着一条马里亚纳海沟。
李秋时穿的严严实实地缩在了床边，把被子全部裹在了自己身上，指着那一个可怜的小被角，“床都给你，你要碰到我一下，我就让你从此之后再也立不起来！”
李秋时扬了扬从厨房偷偷拿来的水果刀，像是防贼一样牢牢握在手中。
陈千树举起手无奈投降，“女士，我的小店好评5.0，你应该对我的职业操守一百二十个放心，好吗？”
李秋时用刀尖点了点被子，“我不相信男人，带你回家已经是我作出的最大让步，你最好立刻马上睡觉。”
陈千树嘟嘟哝哝的，被角只能遮住可怜的肚皮，“打工人也太难了，居然要跟一个持刀的疯子睡觉。”
李秋时色厉内荏的恐吓他，“你信不信我不给钱让你更难！”
半夜三点半，陈千树的呼吸终于平均且绵长。
李秋时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起身，穿过漆黑一片的客厅，心中惴惴不安。
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半夜起床上厕所，总觉得不开灯的客厅里有着无数看不清道不明的鬼影想要上身。
现在才发现，看不见的鬼或许真没有活着的人可怕。
真正的人却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直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来要你性命。
从来没有人教过自己学会承认，世界上存在无条件爱着父母的子女，也存在不那么爱自己孩子，自私自利的父母。
李秋时推开了房门，慢慢踱步来到了爸爸的床边，拿起他的手按在了手机上解锁。
打开了他的通讯录，短信还有微信聊天框，一遍遍对照检查。
终于发现了一个和自己微信里有着相同头像，备注却写上了【理财林先生】的人，他就是陈千树！
他跟爸爸的聊天从去年七月份开始，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今年过年，并且这两个月异常频繁。
【林：李先生，我们最近开通了一个业务，回收物品，保价返利，并且赠送高额礼品，有理疗仪、按|摩椅、智能手表等等。】
【云淡风轻：我家这个电视旧了换新，你看看怎么回收？】
【林：回收价九成，初级客户赠送理疗仪。我们主要面向山区贫困家庭，所以回款需要一定周期。】
【云淡风轻：半公益项目啊，没关系小林，不着急。】
【林：李先生，最近有一批投资理财的产品，保一赔三，要不要了解一下？】
【林：李先生，推荐客户我们可以逐步免除20%的中间税，推荐越多优惠越多，利息就越多。】
一开始，只是两三千的退休金，可一尝到甜头之后，爸爸就彻底陷入其中，甚至开始动员身边的亲朋好友，最大的一笔是去年年底十万元整的利息收款。
一万本金翻了十倍，不劳而获的快|感是我爸贫苦一辈子都没有感受到过的，他撺掇着我妈一起，干脆利落的把房子抵押出去，换来的钱全投进这个无底洞里。
甚至连个杀猪盘都算不上，就靠着微信里的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还有断断续续的几笔汇款。
可今年整整一年都没有进账，爸爸心里发虚，但是身后那么多人，他也丝毫不敢承认自己或许是被骗了，好在发过去的消息都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