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您的沙拉。”
接过外卖,罗晓回过头优雅的说,“谢谢小哥。”
外卖员转过头看眼昏沉沉的云霞,微笑着离开,“不用谢,祝您用餐愉快。”
罗晓拎着饭盒走到餐厅,听见断断续续的嘟囔声:
“江姐也不守信用啊,好饿。”
镜头给了罗晓近景后又切到吊满外卖的手上,但是原本死气沉沉的餐厅,食物放下后,林思黎和苏野几乎同时扑来。
林思黎从座位上弹起,讪笑着凑近,“罗姐,你最好了。”
看着她亮闪闪的眸,罗晓微笑着说,“给,大家都有一份。”
罗晓凭借这份普通心意,很轻易地融入嘉宾们中。
苏野对她心生好感,塞着果酱,小嘴叭叭叭不停:
“逸哥、江姐和辞姐没下来;纪姐刚走往后花园方向,不知道做什么。哎,好吃,要是多一点就好了。”
罗晓顺水推舟,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我没胃口,小苏既然喜欢,那就麻烦你的胃部喽。”
苏野嘿嘿挠头,全然忘记张瑾宴的v信申请还没有通过。
他刚刚纳闷这人是怎么有自己电话号的,这时满心满眼只有食物。
罗晓眉眼敛下,迈步离开,心下一惊。
她中午时就发觉纪青允情绪低落,只是出于理由,没有上前安慰。
花草芳香幽幽,罗晓眼底泛着哀婉,苦笑着低声呢喃:
“能挽回一个鲜活的灵魂,就尽力吧,反正就当提升交流经验了。”
别墅后花园只是大门边零散挂着四个摄像机位,可即使如此,她声音依旧很低,不敢让机器收录。
石椅旁,纪青允撑着侧脸,眼睛轻轻合着。
微风抚乱她的发,丝丝黑发紧贴在脸庞,她对此只是静默。
发丝垂落着,光线穿透过去,罗晓隐约可见她眼角斑驳的泪痕。
距离纪青允只有几步之遥,罗晓看了会坐在墨色厚重的石凳上和春风抗争的她。
心绪反而平静下来,罗晓几度觉得不合适,但还是遵从本心,步伐端庄地跟进。
“打扰一下。”
罗晓坐在她的对面,笑容亲和地像刚刚泡了蜜糖,“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能不能叨扰几分钟?”
纪青允抬眸,见她这么对自己笑,轻轻点点头,“我喊你晓晓吧,请说。”
纪青允做不到对陌生人有强烈的敌意,眉毛却还是紧蹙着。
偌大的墨色石凳上只有她们两人,倒显得偏僻又清闲。
罗晓看她的眼神顿时充满温柔,“遇到事情是不是有些难受呢?青允,你可以向我宣泄。”
纪青允看向她的目光变得警惕又委屈,“晓晓,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她即使很想恸哭,但眼角却只是有些湿润。
在陌生人面前哭泣,纪青允做不到。
“青允,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坏事而伤心失神。”
罗晓忽然垂下眼角,语气越来越温和,“可是,憋在心里你会难受。”
纪青允嘴巴微微张开,眼神愈发哀伤但也有了生机,“我是个正常人,面对困难时我也会难受啊...”
可是那晚没人帮她,她也帮不上自己。
“我可以是你的垃圾桶,哪怕不倾诉事情,也可以向我发泄情绪。”
对上罗晓坚定的眼,纪青允这会表情充满讶异,“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就因为我看起来有些伤心?”
罗晓笑了笑,语气带着玩笑,“我是心理医生,那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小小素材?”
纪青允眼底是化不开的犹疑,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开口:
“被陌生人伤害的女孩,她会是什么情况呢?”人不会无缘无故用假设性聊天的。
罗晓看着她,心里突然涌出像治疗江淮柚那天的无力感。
她想要救死扶伤,可她基本什么都做不了。
罗晓努力让语气变得和善,“那只是成长的印记,不是追随女孩一生的烙印。”
纪青允脸色有些苍白,但语气却异常坚定,“那女孩喜欢的男孩生气怎么办?”
罗晓轻轻抿唇,“青允,如果那个男孩接受不了,甚至因此而厌恶女孩;那男孩并不值得女孩的托付和喜爱。”
她何尝不知道纪青允代指的事情,可她不能插足别人的想法。
安抚,是罗晓擅长的唯一方法。
纪青允指尖缩着,脸颊因凉风作祟的红晕似乎鲜艳了些。
清楚和实操是两码事,纪青允不知道该如何向沈言逸说起。
或许是更怕男人眼神流露出嫌弃。
罗晓点到为止,“爱,是让人幸福的产物,不是束缚情感的枷锁。”
爱?幸福?
纪青允的指尖动了动,又脱力垂下。
夜晚悄然而至,落日徐徐而下。
——
哒哒哒。
房间响起空荡又紧促的键盘敲打声。
地上零落几个纸团,疏散地挨着。
沈言逸看着搜索栏上的方案,拳头重重砸在桌面。
鼠标偏移位置,屏幕上的白色箭头指着贴吧里的回答。
贴吧标题是:
#如果和人发生关系,怎么告诉女朋友?#
某几位吧友的评论如下:
[a:我是个正常男人,我女朋友连自己的男朋友都不给碰,你真以为男人都是清心寡欲?]
[b:那咋了?不告诉就不告诉呗。]
[c:兄弟,要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老哥我倒是可以帮你化学阉割。]
[d:你又不是被下药了,自己是个什么牲口不清楚吗?]
[e:额...这种事不能瞒的,你要是真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就和她开诚布公。]
眼泪沾满纸巾。
沈言逸又默默掉眼泪。
啪!
脆响的巴掌声亮起。
好在卧室只有他一人,没有人知晓冷漠无情的沈董会落泪;
坏在卧室只有他一人,没有人可以倾听他内心汹涌的痛楚。
电脑白光像是盐粒,狠狠灼伤他的视网膜。
沈言逸脸庞像粘上辣椒油般火热,又痛又麻。
“小允,要是我不喝那杯酒,我们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剧烈的情绪似乎拉扯某种旧疾,沈言逸喉咙像是被人攥住。
喘息声像破风笼割裂着。
沈言逸双目充血,手指摸索氧气瓶,找到后按下开关。
卧房里黑漆漆的,只有惨白的屏幕光散射小片区域。
“我对不起你...”
沈言逸跌坐在地板上,捂着脸,低喃着。
他宁愿悄悄地恸哭呻吟,也不想让这错误平息无痕。
他做不到欺瞒,也做不到坦白。
泪水淙淙顺着指缝蔓延而下。
拉扯出长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