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逛了一个时辰,该买的都买齐全。
向禾看着远处的马车,那一身浅色衣衫穿戴整齐,总是四处张望,似是在等人。
“呀,曾小姐这么早便来了。”
蒋心月怀中抱着两匹布匹,那是向禾买的,她非要跟着来瞧瞧是咋回事儿,总不能硬着脾气让她回去,只能由着她跟来。
只是曾云清看到她之后,本激动的目光转变闪躲,蒋心月如何猜不到?
她瞬间歇了心思,“我还是先回去吧,明日若你还未回去,便来春风楼,上次的珍珠鸭你还未好好尝过呢。”
“再说吧。”
向禾接过她手中的布匹,目送她远离之后,过去引着曾云清从后门进去私塾后院。
曾云清看她轻车熟路,不禁微讶,“今早听爷爷说了一嘴,原来早上与贺先生一起的,是向姑娘。”
“哦……我早上确实与先生去过县衙。”
两人不是很熟悉,曾云清更因早上那一巴掌,现今还在愧疚。
沉默着跟着向禾来到一处房门,她站在门外等着,看着院中不算别致的风景,犹记得她也是来过这儿的。
那是送弟弟过来,观摩了一下私塾,只是没想到今日,竟是别有心事来这儿。
“曾小姐?”
耳旁传来一个声音,曾云清身子一震,偏头看去,是一位妇人提着水桶走来。
曾云清连忙屈膝,“我、我是随向姑娘来的……”
来人是后厨的大娘,“是妇人唐突,妇人来给后院满水来了。”
“无妨,无妨……”
曾云清偶尔往房里看看,略显局促。
大娘也没有说啥,只是提着水桶去了后院小房,这偏后院住的都是女子,夜间都是在小房烧水洗澡。
虽说朝廷不准女子登堂,但念书的女子不在少数,多数想去后宫争个女官儿当当。
只是后宫女官,俱是朝廷大臣的女儿。
向禾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曾云清攥着裙摆不知所措。
“曾小姐,跟我来吧。”
听到向禾的声音,曾云清松了口气,赶忙提步跟上,“你、你唤我云清就行了……”
“行,这件事发生多久了?你现在是想寻死见他?”
曾云清没想到她如此直接,显得更加不安,双手交叠在身前捏着。
见她不回话,向禾也不着急,一直领着她到后山竹林中,林中有一空旷之地,正是那夜初见镜花水月的地方。
向禾率先坐下,曾云清犹豫片刻才坐下。
两人面对面坐着,向禾双手搭在石桌上,“那我这么问吧,你现在打算如何?”
她被问得手上一紧,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
面对这样的情况,向禾也拿她没办法,但又是她找来的,总要找到原因解开心结才行。
向禾颇感无奈,“想见他?”
说起“他”,曾云清两眼精神了许多,只是一瞬便又苦着脸低头。
“我……!”向禾叹气,“曾小姐,您到底想干嘛……”
这问啥啥不应,给啥啥不要的,向禾真不知该拿她如何……
许是见向禾面色逐渐不耐,曾云清用力点头,“想、想见他……”
向禾心底翻了无数次白眼,最后还是妥协,双手在桌上结印,“雨露融于地,天阴化为尘,转阴阳藏其身……”
随着她字句逐渐相融,竹林中的橘红瞬间消失,留下阴沉一片。
这申时末的日头,可不是一般鬼物能抵挡得住的,她也只能暂时藏起一方阳气。
微微侧头看向竹林某处,“出来吧,这会儿可晒不死你。”
曾云清猛地一震,跟着看过去,眼底希冀清透,双手在膝上交握,很是紧张的样子。
就跟见情郎似的……
向禾再次朝那边招招手,“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抓鬼。”
深林那处暗影晃动,不过须臾飘动过来几分,似是在试探,停顿一下,见向禾当真没有出手,便也放心飘荡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真身也逐渐清晰,一袭青灰色长衫,模样俊朗周正,看起来倒像是个正人君子。
只是那一双鸳鸯眼,让她看得很不自然。
男子双手交叠身前见礼,“小生张如民见过……道长。”
向禾随意摆手,“你好。”
男鬼微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倒是曾云清一脸娇羞低着头,“张、张公子有礼……”
“曾小姐有礼。”
一人娇羞遮面,一鬼笑得谦谦,若是旁人见着,定会说壁人一双。
向禾轻咳一声,两人同时偏过脸去。
她实在无语,手指轻敲桌面,“人鬼殊途,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们现在打算怎样。”
一人一鬼沉默不语,曾云清就知道会这样,她更加不想说话。
安静了好一会儿,张如民才双手做辑,眼中饱含心疼道:“道长,是小生耽误了曾小姐,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曾小姐面前。”
这话说的好像向禾的错一样。
她无语抬眼,手却被曾云清抓住,侧目一看,曾云清眼底湿润,透着谦卑的乞求,“请、请姑娘不要伤害他……”
向禾眼含无奈,“我也没说要把他怎样,但是人鬼恋真不行,他一直待在你身边,你的精气受损对身体不好。”
闻言,曾云清哭丧着脸,看她模样,这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他俩通过什么相识,向禾很是好奇。
“你俩怎么认识的?”
曾云清脸色大红,“纸、纸上诉情,文寄相思……”
“哦……”向禾扯动嘴角,“意思是,他一个鬼去了你家,还在你家跟你交流文学,一来二去便对上眼儿了?”
这般直白的言明,让一个闺中小姐脸红了几分。
向禾抬头看向张如民,他面有笑意,那双眼也透着点点含蓄,柔和的笑意衬托面相不那么锋利。
但向禾却拧了拧眉,侧头看了一眼曾云清,“你投河是为了陪他?”
曾云清双手紧了紧,“嗯……”
无语再三,向禾都无力吐槽,“你为了这个鬼,放弃为人舍弃家人,不顾挂念你的亲人一心赴死,你潇洒了,你的家人怎么办。”
为了所为的情爱轻易去死,到底有多恋爱脑……
向禾长叹一声,曾云清低着头看不清脸色。
双唇嗫喏几下,道:“家人根本不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