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鼠半跪在一旁,他的黑袍破碎不堪,露出的肌肤上满是淤青与伤口,一只手艰难地撑着地面,才不至于整个人瘫倒下去。他大口喘着粗气,双眼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叶玄,那目光中的恨意仿佛能实质化
在他身旁,疾马也好不到哪儿去,脸色惨白如纸,治愈之力的过度使用让他的身体濒临崩溃,嘴角溢血,双腿颤抖着
黑鼠和疾马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但他们知道,今日已无力再战
最终,二人瘫坐在地,放弃了抵抗
埋伏好的烈字营的将士们跑了出来,他们把二人五花大绑起来正欲压走,叶玄摆了摆手连忙制止道
“等会,把黑鼠解开”
闻言烈字营的将士们把黑鼠身上的绳子解开
叶玄坐在地上没有一点架子
“说实话,你们并不算弱,在我们这也可以当一个将军,投了吧”
“每一任十二生肖都要上一任十二生肖身死道消以后才能出现,我生为叶氏人死为叶氏鬼,不似那些谗谄阿谀之贼,背主求荣之事,我等绝不屑为,多说无益,请速斩我,但有我个要求”
黑鼠的胸膛剧烈起伏,尽管每一个字都扯动着伤口,带来钻心之痛,却仍是咬着牙,字字铿锵
“说,能满足你的我一定满足”叶玄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是对强者的惋惜
“我主在东不可使我面西而死”
“好,我会让人把你葬在城东的”
“多谢”
叶玄来到疾马的身旁,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正欲问道,哪只疾马一边走向他一边说道
“疾马绝不投降!”
叶玄打量着他,随后发自内心的说道
“叶冷血无谋,不用君言,君为何执迷不悟,我若早得足下,何必天下死伤何其多能人异士,先生怀青囊济世之才,不得明主,我爱惜先生才学,愿共谋大事,常得先生,指教”说着他鞠了个躬
“叶玄,你不懂……教皇于我,是毕生信仰
即便如今教皇诸多决策为人诟病,在我心中,那也是引领我们的圣主
我这条命,早已许给了教廷,怎可半途而废,忠臣不侍二主,即便教皇再庸她也是我的教皇”
说罢,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他目光空洞,喃喃低语
“我计不成,乃天命也……”
那泪珠砸在地面,溅起微小尘埃,似是他破碎希望的具象
叶玄微微皱眉,上前几步
“哼,你们所谓的主,可曾在意过你们死活?今日之战,摆明了让你们送死,你们还念着那愚忠
在我看来,真正值得追随之人,会珍视麾下每一条性命,而非当作可有可无的棋子
而且她已经被俘虏了!”
黑鼠怒目圆睁,吼道
“不许你诋毁我主,我主大业当前,难免有所牺牲,我等心甘情愿,待来日,教廷重振雄风,必踏平你这狂徒!”
言罢,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伤势过重,一个踉跄又险些摔倒
叶玄见状,摇头轻叹:“冥顽不灵…你们既有抱死志之心,我也不再强求,只是希望往后,你们莫要为今日的抉择后悔”
说罢,他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那声音低沉而哀伤,在天地间绵延回荡
黑鼠与疾马脸色一变,他们知道,这是教廷召回残兵的信号,说明群众暴动已经被平反,可如今这般惨败而归,等待他们的又将是怎样的惩处
叶玄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回头看向二人
“此刻回头,还来得及,我叶玄言出必行,归顺于我,保你们无恙”
黑鼠与疾马对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绝
黑鼠咬牙道
“休要多言,我等既出,便没打算活着回去”
疾马亦是微微点头,强撑着站直身子,虽身形摇晃,却透着一股赴死的坚毅
叶玄不再言语,再次转身,向着远方大步走去,只留下黑鼠和疾马在这残垣断壁间,等待着那未知的、被信仰裹挟的宿命
…
晨光熹微,叶玄与李天翔并辔缓行,马蹄踏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不多时,便来到了黑鼠与疾马埋葬之地
叶玄嘱托工匠为二人打造了墓碑
此地新土初覆,两座坟茔相邻而卧,在周遭静谧荒野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
叶玄翻身下马,从随行的包裹中取出准备好的祭品,轻轻摆放在墓前,李天翔亦下马,静静站在一旁,神色凝重
叶玄抬眼,望向不远处正忙碌的工匠,沉声道
“务必用心打造墓碑,这二人,虽与我立场相悖,却不失为豪杰”
工匠们齐声应诺
不多时,两座石碑立起,在朝阳映照下,碑上名字清晰可辨
李天翔走上前,手指轻抚碑面,轻声道
“我记得,他们二人都是被抓去教廷的河北人吧,河北之地当真卧虎藏龙,义士辈出”
他的眼神中透着惋惜与敬意
叶玄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似是穿透时空,看到了那片燕赵大地的过往,感慨道
“是啊,河北义士何其多,只可惜那教皇不能善用,反倒驱使他们走上这条绝路,如此忠勇之士,若遇明主,必能成就一番大业,留名青史,而非像如今这般,埋骨异乡,籍籍无名”
李天翔微微点头,目光深邃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从古至今,这片土地孕育的热血从未冷却,想那荆轲刺秦,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何其悲壮
那是为家国、为大义,舍生忘死的决绝,黑鼠与疾马,虽效力教廷,却也秉持着内心的忠诚准则,至死方休,与古之豪杰,又有何异”
叶玄踱步在墓间,接口道
“正是如此,他们被裹挟于教廷纷争,身不由己,却仍坚守己念,昨日战场上,那般宁死不降,绝非愚忠,而是对心中承诺的扞卫
我敬他们是条汉子,只恨没能早些将他们从那泥潭中救出”
李天翔望着叶玄,轻声道
“老叶,你仁至义尽矣,他们既已做出抉择,想必也无悔
你为他们立碑,铭记其忠义,已是难得,这燕赵风骨,往后也当为世人知晓,激励更多豪杰奋起”
叶玄沉默片刻,复又看向墓碑
“但愿他们泉下有知,来世能生于太平盛世,遇明主,展抱负,不再受这乱世飘零之苦,我等身负重任,当以他们为鉴,为这天下苍生谋福祉,让大义与忠诚不被错付”
二人在墓前伫立良久,微风拂过,带来远方草木的清香,似是黑鼠与疾马无声的回应
叶玄与李天翔重新上马,带着对往昔的缅怀、对未来的期许,向着远方奔去,马蹄扬起的尘土,仿若要将燕赵义士的故事,播撒至这天地四方
“你那边的那几个呢?”叶玄问道
“也死了,自杀,当场自杀”
李天翔神色一黯,低声道
叶玄勒住缰绳,马儿长嘶一声,他眼中满是惋惜
“损失将士,他们竟也能如此决绝,这般风骨,实在令人喟叹
李天翔亦是点头,目光悠远
“是啊,他们虽与我们立场相悖,可这份忠勇,不得不让人侧目,在他们心中,信念大过生死,只可惜,走错了路”
微风拂过,吹起他们的衣角,似也在低吟着这乱世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