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麓现在怕的就是肢体接触。
她总觉得十八岁生日晚上那个吻,就是导致裴译州现在心理变态的罪魁祸首。
拍开他的手,林麓往边上退开两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别得寸进尺!”她咬着唇角,憋出一句话,“我就当你是太伤心导致心理扭曲的,我是给你留面子!”
“喜欢你就是心理扭曲吗?”裴译州偏偏要扯开她留的面子,“那我早就心理扭曲了。”
话说得跟告白一样,可惜在这时候说,没人会停下来为这句话脸红心动。
林麓只感觉到自己脑门和心脏一起突突跳,准备好的话都成了空白。
“你……你简直是……”
“简直是什么?虽然你叫了我很多年哥哥,但我们始终没有血缘关系,你漂亮惹人爱,我朝夕相处喜欢上你很正常——这才叫正常。”裴译州云淡风轻说。
“而且——”他又低下声音说,“你现在的情况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和我在一起……在一起生活,才是最保险的办法。只有我才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说的是穿越的事。她之前总觉得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会把她偷走去解剖。
林麓想也不想就说:“你现在就是在伤害我。”
裴译州的神色变了变,沉郁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加上他高大的身影,整个人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在两个人的争执中,输赢是此消彼长的,其中一个人的沉默不语会换来另一个人的游刃有余。
林麓在他沉默的时间里,调整了一下情绪,深呼吸后郑重地叫了他一声。
“哥,我不明白,为什么呢?是我生日那天晚上的吻吗?可那是不小心的,那种无法预料的错误每天在很多对兄妹、姐弟身上发生,并不能代表什么。而且,而且我记得你说过,我和裴阿姨很像,你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她说得掐头去尾,其实当时是裴译州在告诫她别像他妈妈一样在感情里只知道付出。
裴译州并不否认当初的想法,平淡语气中带着对自己的冷嘲:“哪有什么为什么。”
有的东西,给人带来痛苦的同时也让人上瘾。
在他看来,裴涓和裴煜明的爱情就是一种悲剧,两只飞蛾扑向爱情的火苗,奋不顾身不顾一切,以为彼此之间多美好,同姓都算作了天作之合的征兆,就算牺牲也肯定无比壮烈。
但付出得太多了,就容易像买菜称重一样斤斤计较。
裴涓好像把一辈子都押在了裴煜明这一个男人身上,渴望从他身上获得同等回报,如果对方的回报无法让自己满意,就痛苦、哀怨、仇恨。
好比一个人成年后只有工作没有任何的兴趣爱好家人朋友,所以工作一旦不如意,就像天塌了,这个东西牵扯着她每时每刻全部的喜怒哀乐,再也看不清自己该放弃什么不该放弃什么。
于是痛苦如影随形,最后只剩争吵和怨恨。
裴译州小时候父母双全,却过得难受。
他讨厌裴涓看似毫无怨言的付出,但是……但是林麓不一样。
她喜欢上一个人时,付出的好意能融化所有坚冰。
买菜称重她从不看斤两,只要买到的菜是自己喜欢的,花五块还是十块区别不大,她最后只会在吃到嘴里时念叨下次再买可以少买点。
尽管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比较受喜欢”的哥哥。
也正因为他只是个哥哥,就能收到如此多的付出了,所以他忍不住想:如果他是她的爱人呢?如果林麓爱上他呢?如果林麓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了呢?
裴译州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麓,他知道她问这个问题,不是想听他的爱意剖白,只是表达自己的不理解。
所以他都咽回心里。
林麓看他轻描淡写的样子,荒谬地笑一声:“没有为什么?你莫名其妙说你喜欢上你妹妹,结果没有原因?那你到底分清楚了这两种感情之间的区别吗?我怀疑你确实吃多了药脑子出现问题了!”
劝也劝不动,说也说不听,她无名火起,绷着脸拉上还没打开的行李箱就要往外冲。
“反正我话就放在这儿了,我要搬出去住。你说得很对,家里住着一个吃着药的哥哥勉强还能忍受,但是有个随时盯着我打算乱L的变态,我确实受不了。谁知道哪天走出去会不会听见别人谈论十七楼的两个住户兄妹乱来……”
他们相处很多年,林麓少有生气的时候。
上次生气,是冷着脸扇了他一巴掌。
现在好点了,只是嘴上说,连骂都算不上,大概还是顾虑着他这个吃着精神药物的哥哥的。
裴译州看她气得瞪大的眼睛和抿得紧紧的唇肉,上前几步,手按在她行李箱上,另一只手握住她胳膊。
林麓像被火燎到了,用力甩开他的手。
“别抓我!”
她的抵触仿佛一条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在他身上,裴译州不合时宜地也生出怨恨来,怨恨老天爷,怨恨南极,怨恨自己,也怨恨现在的她。
他再去抓人,重重把她拉回来:“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儿!”
“我去外面流浪!我家里就只有一个哥哥,现在哥不是哥了,我哪还有家!”林麓被他抓着,不甘示弱地怒目而视,那双眼睛亮得能喷出火来。
裴译州的手背上崩出青筋:“不要说这种话,这里就是你家,你哪儿都别想去,我不同意你搬出去!”
“不搬出去还留在这儿和你培养感情吗?再看几遍你洗澡,或者我洗澡的时候你闯进来?我是你妹妹,不是你什么乱七八糟的未婚妻追求者!”
林麓拽不动他的手,干脆拿沙发上的抱枕砸:“裴译州你最好快点清醒过来!”
可她明明就是他的未婚妻,是他追了两年才走到一起、等了七年才等回来的爱人。
过去的真相就在嘴边了,裴译州第无数次想要破罐子破摔说出来。
但一想到她可能会受刺激出现意外——她现在没来生理期,怎么从南极回来的也没查清楚,这些都代表着不稳定——他不敢冒险,不想再经历失去她的痛苦。
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
“一定要搬走吗?你想要的只是和我分开住吧?”
林麓抿紧嘴不说话。
片刻后,裴译州放开了她,拿起自己的大衣,脸上没什么难过表情,倒是说话的语气配上看她的眼神,十分有侵略感。
“不用你走,我走。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一,不准避开我。早上我会过来陪你吃饭,上班后我会来接你,下班我送你。”
“二,不要让我看到你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