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一口接着一口,一只肥嫩多汁的大鸡腿很快就变成了两根干净的骨头。
手指自然也不可避免地粘上了些许油脂,有些黏腻。
裴戎意犹未尽地吮了吮手指。
!!!
他竟然为了一口吃食,彻底失了仪态,直接上手了!
没事,大丈夫不拘小节!
刚刚林公子不也是一样的吃法么?
既然已经上手了,那就干脆一口气将这只鸡给吃完吧。
裴戎彻底放飞自我,学着林墨蹲在那里,双手齐上,风卷残云,很快就将整只鸡拆吃入肚。
吃饱喝足,裴戎慵懒地靠坐在树下,眯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神态像极了一只翻着肚皮晒太阳的猫咪。
如此,倒也格外有几分野趣!
“林公子,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我也算是吃遍大江南北,竟是从未品尝到过如此美味。
能遇到林公子,真是裴某之幸。
不知,林公子在护送裴某到秦州州府的这一路上,可有多赚一份钱的想法?”
林墨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有钱不赚是傻子,谁会嫌钱多呢?
林墨心里美滋滋,这人没白救,出手大方,果然是个行走的金元宝啊!
“我等一行人还要在这馆驿里修整几天,等待策应,林公子每日做自己的吃食时,可否多做一份出来?”
“每日管一餐,十两银子,不能点菜,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可否?”
“可。”
双方交易达成,皆大欢喜。
然而,林墨没想到的是,裴戎他们这一等,就等了整整十日。
林墨做饭做得脸都黑了。
十日后,裴莫带着一队足足有五十人的护卫赶到馆驿,与裴戎汇合。
两人相聚,裴戎还来不及开口,便被裴莫不由分说地拉进房间,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
直到确认裴戎身上没有任何损伤,裴莫才将他放开。
裴戎乖巧地任由裴莫对他翻来覆去地左摸摸右捏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敢言语。
一行人很快收拾好行装,重新出发。
裴戎抿了抿唇,扫了一眼不远处马背上的林墨,又看了一眼身后简陋的馆驿,竟有些舍不得离开。
这十天,可是他这小半年来,吃得最舒坦的十天了。
如今又要上路奔波,根本没有做饭的条件,他恐怕是再也吃不到林墨那双巧手做出来的各种美食了。
可惜!实在是可惜!
只是,当天夜里,裴戎就再也没有心思惦记林墨的好手艺了。
他们依旧选择在野外扎营,毫不意外地又迎来了一波试图抢劫的流民。
好在,这波流民只有二十来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队伍散乱,不成气候,很快就被护卫们给打退了。
只是,他们也不可避免地损失了几样辎重。
裴莫细细核查过后,发现缺少得都是一些米面之类的基本食物,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日夜,他们歇在馆驿,平安无事。
第三日,夜半时分,最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又有一伙儿衣不蔽体的流民从山上悄悄摸了下来。
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星星点缀着夜空,散发着浅淡的光芒。
一片黑暗中,就连树木的轮廓也变得模糊不清。
“哎哟!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毫无征兆地在密林中响起,惊起了树梢上的鸟雀,也惊醒了营地中值守的守卫。
星星点点的火光从营地的不同位置依次亮起。
“该死的,走,回山!”
密林中的一道黑影见状,立即停下脚步,低声咒骂了几句,带着手下匆匆离开了。
一场即将发生的战斗消弭于无形。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一直平安无事。
第七日,又是一个炽热的艳阳天。
裴戎一身粗布衣服,头上还粘着些许草屑,正一脸愁苦地蹲在田间地头。
越是往西走,土地干旱的情况越是严重。
即使他已经以州府的名义颁下政令,以工代赈,让服徭役的百姓们挖水井,开水渠,兴修水利,也无法阻止旱情的持续蔓延。
这一路走来,他看到千百年来一直滋养着这片平原的两条大河,已经完全断流。
河床上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泥水坑,以及凌乱的动物脚印。
很多由这两条大河串连起来的小湖泊,也跟着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白安江的水势依旧滔滔。
可惜的是,白安江与这片平原之间还隔着重重大山,根本指望不上。
裴戎的视线很快便从茫茫大山上转移到了在一旁的草丛中扑蚂蚱的林墨身上。
无他,实在是林墨太能闹腾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墨青色的衣服,就这么蹲在草丛里,左一跳右一蹦,特别像一只大青蛙。
裴戎就这么看着林墨扑腾了个灰头土脸,桃花眼里满满都是他未曾察觉到的慈爱。
几只蚂蚱,一把野花,如此简单的事物,就能让林墨玩得如此起劲,忘了一切。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最后,裴戎看着潦草的林墨,终究没有忍住,大声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小林公子啊,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该启程了,哈哈。”
一旁的护卫们也纷纷埋头耸肩,偶尔还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他们可不敢在明面上笑话林公子。
那白嫩的小拳头,可是能一拳锤断一棵足有他们胳膊粗的小树的可怕存在。
林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笑吧,笑吧,反正全场都由裴公子买单。
她举起手里那串儿用草茎串着的蚂蚱,在裴戎的眼前不停晃悠。
裴戎下意识地后仰,却被后面的田埂给绊了个结实。
好在还有裴莫在一旁护着,这才避免了裴戎差点一屁股坐倒在麦田里的窘境。
裴莫看着怼在眼前,口吐白沫,后腿还在一蹬一蹬的蚂蚱,表情扭曲。
“林公子,快拿远些,拿远些,你,你,你也太过活泼了些,呵,呵呵。”
林墨又翻了个白眼,不但没有拿开,反而又怼近了几分。
裴莫扶着裴戎,不好动弹,只好扭过头去,脖子使劲儿往后抻,声音恼怒,“林公子,请适可而止!”
裴戎反而冷静了下来,在林墨戏谑的目光中,拿过那串儿蚂蚱,细细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