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有理!”祝成点点头,忽然意识到方才祝余似乎还提到了什么熏香,“方才庞玉堂身上有什么熏香的味儿?这我倒是没有注意到。
如此一来,这倒也更证明了右长史的确与庞家有瓜葛。”
“之前父亲不在家中,庞家掌事三次登门,如此执着的登门求见,过去从未有过。
不过从这个倒也大概能够估算出,这个倒霉的贾俊是什么时候死的。”祝余说。
祝成方才已经看到了有亲兵悄悄跟着仵作走,心里对于仵作所述之事有异就大概能猜得到,这会儿一联想,心里就彻底明白过来:“所以那贾俊死后是被人藏在了冰窖之类的地方?庞玉堂根本就是确定了我在家,好提前叫人把贾俊的尸首取出来!
我说他怎么坐在那里说东说西,从来不走,过去也没有见他和他妹妹这么有话说过,原来就是为了拖到有人来报信儿,他好以此证明在这期间,他一直都在我们家中,所以与此事无关!”
祝余笑了笑:“这话要让我说,我倒是更愿意称之为做贼心虚。
如果今日死的是右长史,说不定庞家掌事真的需要考虑如何避嫌,可是偏偏死的是跟他明面上毫无关联的兵器监提举官,被骗来顶包的更是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左长史。
哪怕今日庞家掌家不到我们家里去做客,父亲也没有道理直接将此事安到他的头上,与他强行扯上关系。
结果他偏偏自己心虚,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撇清,搞了个适得其反。”
祝成和祝余父女二人说话的功夫,陆卿抬头看着挂绳索的那道房梁出神,等祝成他们说完话,才开口问:“不知岳父身边可有轻功了得,能到这房梁上去看一看的人选?”
祝成看向身后的那几个护卫。
那几个护卫都是高大结实的身材,虽不至于比得过符箓,有的身量比符文还要更壮实一些,各个都给人一种身强体壮,膀大腰圆的感觉。
而习武之人往往越是身材壮硕高大,力道威猛,反而会身子沉重,轻功这一块可能就不那么灵了。
那几个护卫听见了陆卿的询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对上祝成的眼神,顿时面露愧色。
祝成还没等开口问,一看他们一个两个的表情,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转念一想,他过去并不在意那种身形瘦小,轻功了得的人,觉得那种人上不得台面,拎不动大刀,使不动长矛,实在是没用得紧。
也正因为如此,府上的护卫才一个个投其所好,都练成了大块头。
陆卿叹了一口气,也没打算让祝成犯难,他腾身跃起,脚尖在那兵器架上轻轻一点,便借力高高跃起,看着好像全不费力气似的,就跃升了那高高的房梁。
陆卿稳稳地伏身站在梁上,仔细朝两侧的梁上看了看。
这房梁很高,平时估计贾家也没有什么轻功如此之好的人,所以上面厚厚地积了一层灰。
除了那道绳索周围的灰土被绳索摩擦掉之外,只有在房梁的两侧各有一处和绳索附近一样,都没有什么灰尘,露出了木头本来的质地。
陆卿小心翼翼挪过去,仔细看了看,便从那高高的房梁上轻轻跃下,稳稳落在地上,两手拍了拍,拂去上面沾的灰尘。
“除了那条挂着贾俊的绳索之外,两侧原本应该也有用绳子固定过什么东西,只不过又被扯掉了。”他对祝余说,“一边的房梁上还有被木刺挂住的麻绳的麻线。”
“方才温启明说,他进来的时候,这里面挂着一副很大的挂画,从顶通到底。”祝余抬头看了看,“我本还在纳闷儿,朔地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够造出那么大的一张纸。
如果说木头房梁上还残留着被木刺刮住的麻线,那我这个疑惑倒也解开了。
能让麻绳在松开、滑落的时候被木刺勾掉麻线,原本挂在上面的东西应该是有点分量,所以扯下来的时候,才会坠着麻绳刮在木刺上。
正好朔地也很难找到那么大张的画纸,但是这么大的布就不难找到了。
布有分量,松开麻绳便会从上面坠下来,速度比较快,麻绳刚好挂在木刺上,一瞬间就把麻线给刮出来了。”
她扭头对一旁的护卫说:“快去,叫人在贾家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找出那么大的一块挂画,如果搜了一圈找不到,就找找看有没有烧过火的炉子,里面能不能发现没有烧干净的残片。
或者被裁成很多片藏匿起来。
总之那东西这么大,从温启明离开到我们过来,这中间并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把它送走,太惹人耳目了,只能是以各种可能的方式藏在家中。”
“是!属下这就带人去找!”那护卫是跟在祝成身边的人,当然知道祝余的身份,过去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家中的二小姐,只知道是远嫁去锦国做了王妃,这次回来,言谈举止果然都和旁人不同,让他们几个不由地感到信服。
不过他到底是祝成的护卫,嘴上一时着急,答应了祝余,然后赶忙看向祝成。
祝成也点了点头,那护卫这才赶忙出了书房,调人去和自己一同搜查。
“那贾俊到底是怎么死的?”祝成这会儿了,才终于想起来问一个关键的问题。
“毒。”祝余告诉祝成,“一种罕见的毒,和那三味寿元膏的罕有程度不相上下。”
一听到她说“三味寿元膏”,祝成的表情一凛,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心里面还是瞬间又往下沉了沉。
这么多年的相互依存,如果不是到了根本无法回旋的地步,他的内心深处仍旧不愿意看到两家最终走向这样的关系。
但是种种迹象,还有越来越多的证据都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再逃避下去。
祝成深深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二女儿,还有旁边那个他压根儿看不透的逍遥王女婿,内心里又多了几分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