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含有死亡要素,请谨慎观看)
阿贝多觉得,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了。
他那同为黄金造物的兄弟们都在身边,在蒙德众人的簇拥之下,露出从未有过的喜悦神情。
就在不久前,阿贝多忐忑不安地将自己的身世坦白,而蒙德的好友们对此仅是稍微有些惊讶,很快就接受了这些与众不同的非人造物。
可莉为杜林编了花环,龙高兴地拍打翅膀,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真是的,尼格雷多和阿贝花姑且不提,现在变成人的杜林也是,这群家伙非要用和他一样的脸做出这种表情吗?
算了,他们高兴就好。
师父又没有用这张脸申请专利。
和小伙伴打完招呼,可莉还想骑上兽境猎犬去探险,这实在太危险了,好在同为监护人的凯亚及时阻止了她。
于是现在的小姑娘正骑在骑兵队长的肩膀上,好奇地伸出手,去摸猎犬的脑袋。那只剩骨架的猎犬则垂下头,任由这个小不点装作若无其事,放肆地揪了一把自己头顶的鬃毛。
琴团长在思考怎么给这些造物安排合理的职位,在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做出了一份计划周密的巡逻排班表。不愧是西风骑士团最值得信赖的团长,真是可靠。
既然同为蒙德的一份子,自然也要和普通人一样,以劳动换取食粮,阿贝多很赞成,他正和丽莎一起,围在桌边画起图纸——要为杜林他们建造住所才行,总不能一直在雪山露营吧?
迪卢克友善地提出建议,表示可以让这些新客人暂且居住在晨曦酒庄。
但考虑到这些家伙的调皮程度,恐怕迪卢克老爷那片漂亮的葡萄园会被狠狠糟蹋掉,为了不被全蒙德的酒鬼记恨,阿贝多只好婉言谢绝了。
安柏和优菈试图记住每一个新朋友的名字,比赛谁的记性更好。
米卡和芭芭拉已经开始给全员准备起大量饭菜,砂糖帮忙打下手,得去阻止她把炼金试剂加进饭菜,能让事物膨大数倍的主意不错,但阿贝多还记得上次砂糖炸了一整间厨房。
啊,迪奥娜走过去了,似乎是想和砂糖与蒂玛乌斯探讨一下炼金试剂在调酒中的应用,看来等下不用担心吃到黑炭了。
罗莎莉亚修女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她打了个哈欠,在稍远处和尼格雷多讨论着什么,但没有显露出敌意。
阿贝多在忙碌的间隙打量了一圈周围,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阳光是如此温暖,大家和谐相处的模样真该画下来,摆在他那雪山实验室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
他可真是幸运,能跟随艾莉丝阿姨来到蒙德,能结识这么多善良的友人。
想必师父见到这副光景,也会为她的孩子们扬起笑容吧。
现在的他们是如此幸福,以至于到了有些不真实的地步。
但,总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到底缺了什么呢?
在踏上蒙德土地的第一瞬间,毫无防备的梦之魔神就被扑面而来的污染气息冲昏了头,下意识就从纷飞的蝶群中抓出一柄剑。
冰冷的剑柄入手,魔神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撑起球形的红色光罩。
白晓梦惊出一身冷汗,她差点就要失去理智,变成暴走的杀戮机器了!
庞大的深渊污染从纵横交错的地面裂缝中涌出,黑泥布满平原,视野范围内的植株无一幸存。
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深紫色的雾气,简直比自己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场大雾霾都还要严重。
梦之魔神皱起了眉。
巴巴托斯怎么会允许这么多脏东西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他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让飓风把这些东西丢回地底吗?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那可是巴巴托斯!从那场混乱的魔神战争,存活至今的,最古老的神明之一!
要是区区污染就能把那老奸巨猾的风精灵干掉,他早就在混战那时候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那时候的污染可比现在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定是为了保护蒙德腾不出手来而已,别想太多,赶路要紧。
压下心中的不安,一遍遍说服自己,白晓梦奔向龙脊雪山。
情况比魔神预想中的还要不妙,高悬天际的寒天之钉没有发挥着作用——它已经砸落下来,变成细碎的块状了。
阿贝多的实验室里果然没人,瓶瓶罐罐掉了一地,没空多想,白晓梦放出了追踪蝶,寻找阿贝多的元素力痕迹。
越是前行,魔神心底的不安便增加一分,白雪覆盖的地面上还能露出部分干涸的血迹,越来越多,一直到不远处的山坡,痕迹中断了。
白晓梦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发现这里好像是她第一次到雪山的时候,救了只小狐狸的地方。
不同于上次狼狈着陆,魔神轻盈地落在雪上,甚至没留下一个脚印。
但没等白晓梦在心里夸赞一句自己的完美落地,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只十分眼熟的白色小狐狸蜷成一团,伏在一个有些单薄的人身上,像是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帮他取暖。雪花已经在一人一狐身上落了薄薄一层。
简直就像张裹尸布。
魔神突然这么想到。她的脑袋突然变得空空荡荡,往里丢个石子大概都能听到回音。
简直像是抗拒接受眼前的一切,白晓梦拂去了那层雪花。
那个人有着阿贝多的脸,他紧闭着眼,身上满是狰狞的伤痕,他身下的红凝成黑,给白雪染了场色,而这人没有丝毫生机。
在他胸前,小狐狸口鼻溢出污血,早已干涸了。
白晓梦用手去探他的脉搏,发现少年颈部没有熟悉的星形,一时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松口气。
因为她极其卑劣地升起一个念头:
幸好不是阿贝多。
颤抖的手在冰冷的颈部探了又探,自然不会有任何脉搏,白晓梦木然地起身,她还要去找其他人。
可混着雪花的寒风这么一吹,露出少年腕部绑着的黑色蝴蝶结,那一大一小的圆环像是兔耳朵,蹦蹦跳跳地冒出头来,跟面前的前主人打起招呼。
少女晃了晃,又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