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浠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指尖微动,即刻便有熟悉的痛感传来。
还好,能动弹就说明问题不大。
但,为什么不觉得冷呢?
即便是雨停了,衣衫也不能干的这般快啊。
还是说,我晕了好几天了?
五感有些微弱,异样的情况让容浠有些慌张。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实在是不喜欢。
费力的运转神识,迫切的想要清醒过来 。
好在身躯还算争气,约是一刻钟左右,终于是能动弹了。
拧着眉将眼睛睁开,挣扎着撑起身子。
随即眼眸瞪大,这熟悉的布局……
我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
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是?见鬼了?
所以方才不觉得冷,当真不是错觉啊。
等等……
这层层叠加的被褥,好熟悉的手笔。
愣神之际,屋外传来咯吱的开门声……
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手中端着的碗还在冒着热气。
容浠心中一沉,果不其然……
分明挡住了眼前的光亮,却还是感觉刺眼的厉害。
容浠干脆偏过头,不再去看。
还不如真见鬼了呢。
妤月缓缓走近,贴近床沿坐下,手中的勺子不停的翻动着碗中。
瞧着其偏过的头,丝毫没有回头看过来的打算,却也不急。
缓缓道:“去年,我刺了你一剑。”
“隔天,还得给你端药。”
“今年,换你刺我一剑。”
“结果隔天,还得我给你端药。”
“那时,好像差不多也是这般时节,又或许要再晚一些。”
妤月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兀自说完后,将碗递向容浠。
“这回,可不许再给碗淬了。”
容浠沉默片刻,余光瞥见其一直没动,方才微微侧身,随后伸手接过。
妤月就这般静静的瞧着其喝,瞧着其紧皱的眉眼愣神。
眼眸放空着低声道:“都是补心安神的好东西。”
“别嫌苦,喝干净了。”
“就这一碗,多的也没了。”
容浠咽下最后一口,抬眸看过去,欲言又止。
妤月径自将碗拿过,“想问什么可以直说。”
容浠也不再犹豫,直截了当道:“你为什么还能维持人形?”
妤月心中窒息一瞬,垂眸低声道:“你自己不做人事……”
“现在连我做人的权力也要剥夺?”
容浠:“据我所知,没了妖丹的妖修是没办法维持化形的。”
“就是些厉害的大妖,也得缓上两日,方才能……”
妤月叹息一声打断道:“你管这些做什么?”
“内丹你都挖出来了,我还能抢回来再给塞回去不成?”
“何况早就让你给吸收完了,这会再挖也是晚了。”
容浠却依旧追问, “我看过古籍中对于你们族群最早的记载。”
“彭水出焉,而西流注于芘湖之水,中多鯈鱼,其状如鸡而赤毛,三尾、六足、四首,其音如鹊,食之可以已忧。”
“这般蚕食血肉方才见效的方法,如今依旧是你们天生的属性。”
“只有修炼至一定的高度,方才能将其运用自如,无需再这般原始。”
“你这会还能跟没事一样……”
“你已然修炼到,连刨丹都能若无其事的程度了?!”
“你……”
妤月皱眉道:“你说这些?”
“你还想吃了我不成?”
容浠辩解道:“不是……”
“我是想知道……”
“你到底有多老啊?”
妤月闻言瞬间将手中的碗砸在一旁桌上,神情肉眼可见的烦躁。
“内丹刨了不够,还想吃了我?”
“完了还嫌我老?”
容浠皱眉道:“我都说了我没有想……”
话未说完,妤月已然站起身,快步离去。
“不想听!”
“睡你的觉吧!”
容浠见人要走,又说道:“不是,我还没问完。”
已然快走到门口的妤月,顿住脚步却并未回头。
容浠见状呆愣一秒,继续道:“嗯……”
“你昨日……为什么没走啊?”
只见妤月并未作答,也没动静,只呆愣的站在原地。
依旧是背对着……
二人相隔并不算近,容浠仍旧听见其沉重的喘息声。
随后抬脚离开,回应的只有木门开关的吱呀声。
容浠痴痴地望着门外,屋外阳光明媚,洒进来的光温暖又柔和。
已不见昨日雨落下的痕迹。
容浠收回视线,随意就在床上打坐。
直至原本面庞处的阳光悄然移至指尖,方才缓缓睁开双眼。
轻轻的叹息一声,疑惑不已。
分明妖丹融合的很好,没有丝毫的不适。
可心却始终沉闷压抑,似是血液流动不畅的感觉。
这是为何?
容浠始终不明所以,起身下床之时瞧见桌上放着的药碗。
走近拿起凑近鼻间闻了闻。
下药了?
不能吧?
闻不出来啊……
那我到底是怎么了?
容浠还在疑惑之际,忽地一阵风波袭来,径直横扫而过。
这是?
阵法产生的灵气波动?
有人进上清宫。
谁会在这时候过来?
容浠快步走出房门,四下望去,并未瞧见有人。
视线看过一圈,忽地一惊。
只见妤月赫然就坐在屋檐下的台阶处,正抬眼望过来。
她什么时候来的?
坐这做什么?
……
不能是压根没走吧?
容浠来不及细想,有些别扭的对其说道:“好像,有人来了。”
妤月没反应,仍旧瞧着人不说话,甚至眼都没眨一下。
容浠见状走近其,而后别过头却将手伸出,拽上妤月肩侧的衣衫。
“陪我看看去啊~”
妤月将其手拿过牵起,沉默的带着人往前走。
就这般一路沉默的走至前殿。
还未完全靠近,果然便瞧见一个乌黑的身影正在靠近。
在相距约是一丈之远时,妤月停下,一并将容浠也拉住。
容浠瞧着眼熟但又有些质疑,皱着眉缓缓开口问道:“容灿?”
身影闻声停下,缓缓将头抬起。
容浠瞳孔一缩,有些诧异。
确实是容灿不错,但这浑身乌黑却并不正常。
并非是衣衫本身的颜色,而是泥土溅满了整个身躯。
甚至脸庞也未幸免。
细细看去,连指甲处也满是泥垢。
容浠不禁疑惑,今日分明阳光明媚的。
总不能,是摔在昨日积水的泥坑里了?
容灿不正常。
容浠冷静的开口,“容灿?你还清醒吗?”
容灿闻言眼眸逐渐放大,随后叹气道:“我……”
“方才将我师父的尸首,埋在延祥观了。”
容浠随即松开妤月靠近,脚步有些急切。
“你自己埋的?”
“怎的不先来喊我?”
怪不得瞧着不正常,这家伙不能是拿手挖的坑吧?
莫不是和姜禾凡待久了,也傻了不成?
“这会你来,是都弄好了?”
“还是……”
容灿:“好了。”
“都弄好了,墓碑都立好了。”
“你……”
容灿正想说话,却见手被容浠牵起,又沉默住。
容浠看向其,“我怎么了?”
容灿思绪一瞬后继续道:“你许给我的酒呢?”
容浠:“啊?”
“……”
“知道了。”
“在我屋里,你先去洗洗,我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