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洵从大殿出来就在儿等着他,虚晴都来来回回飞了三圈儿了也不见许江舟下来。
这真是急死蛇了,于是他就长吁短叹地拧着眉毛伸长脑袋往大殿的方向张望。
“怎么还不出来啊,祁洵,是不是那个风凌云把他关起来了?”
祁洵轻轻弹了下他的尾巴,惹得虚晴急忙转身护住自己的尾巴,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坏人。
“以他的修为,他不把风凌云关起来,那是他善良。”
虚晴小爪子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的确,那日你们俩大战,虽然你并未进攻,但以他出手的章法来看,你还真不是他对手。”
祁洵听着这贬低自己的话,但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反倒打心眼里高兴。
“连你都看出来了,那的确他术法超群。”
虚晴也跟着他高兴,自从许江舟死后,祁洵再也没笑过,虽然他从前也不爱笑,但自从许江舟出现他身上都有了人味儿。
以前冷冰冰的像个石头雕的,后来恼火,喜悦都会展现在脸上,但自许江舟死后他连块石头都不是了,成了一块冰。
一块会融化的冰。
虚晴不止一次看见祁洵流泪,在窗前,在南山,在青松县,在青碧山下的冰酥酪摊子上。
他不太懂人的情感,但他也会跟着哭,明明自己是没有人的情感的。
可知道南湘儿灰飞烟灭,许江舟身死后他还是难过的吃不下睡不着。
所以他明白祁洵的难过,但他也不足够明白,因为没有人会比祁洵更难过了。
虚晴从未见过那样的祁洵,甚至几次他都怕他会跟着许江舟一起去了。
许江舟死后的五日,祁洵像是又活了过来,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不惜任何代价找到苍月珠。
祁洵把他几度才找到的宝物全搁在了许江舟的尸身边上,有天地自然孕育的灵胎,那是精华所在。
还有从文行止那得来的丹药,这丹药以落云山下的灵泉为引炼化,当年柳审便是以此复活仰清尘。
但,这些到了许江舟身上都没了成效,他尸身有灵气滋养,全然看不出死相,面容红润如同睡着般。
虚晴还会像以前一样,趴在他的胸口,可再也听不见他的心跳了。
直到夜深祁洵回来,虚晴才会起身,因为又有一滴泪落在了他的身上,每当这时候虚晴就知道,沧月珠还是没有下落。
有时候虚晴真的会觉得这人奇怪,明明一开始是要杀了许江舟助自己渡劫,但后来竟然找起了渡生印,希望自己魂魄安息。
再后来,又想着自己死了再复活。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祁洵才会有这样多能复活人的宝物,才有这一丝的希望,才会还活着。
虚晴看着眼前在喜悦中等待的人,忽然想到了许江舟尸身不见的那日,他所有念想被打碎的那日。
那是第一次见到他失态,祁洵声嘶力竭地问着夏席清人去哪了,是的,祁洵一直不觉得许江舟死了,他只是太累了。
只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几乎把临渊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人找到许江舟。
就这样,祁洵在窗前站了一整夜,他问苍天是不是自己真的十恶不赦,才会把许江舟一次又一次的从身边夺走。
可是,要惩罚就惩罚他祁洵,许江舟要有个灿烂的人生啊。
从前祁洵只信人心难测,事事可为,死世人不死本尊,自许江舟死后,祁洵只想以命换命,他什么都不要,只要许江舟活着。
虚晴永远会记得五年来祁洵第一次露出笑颜的那日,他拿着战书,忽然就笑了起来。
虚晴还记得夏席清说,真怕尊上失心疯,紧张得他都要出去叫人了。
幸而,问了祁洵一嘴他在笑什么。
“字,丑。”
凑过去看了一眼那战书,是真的丑,这人识字但不会写字,也真是个奇人。
“他不是不会,是不会写这种字。”
虚晴听不明白,他只知道祁洵很高兴。高兴到放下战书就去应战了。
战书来的时候还未过午时,他们就这样从午时等到了子时。
忽然虚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不是香味也不是臭味,是人的味道。
是除了祁洵,他最熟悉的人味儿。
虚晴刚想张嘴喊出声,就被祁洵两指一捏,给捏住了嘴巴,只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解的看着祁洵。
他不知道许江舟是怎么活过来的,但他很生气,活了也不来见他,害得蛇担心难过,他发誓一定要让许江舟给他买世上所有好吃的。
但许江舟戴着面纱,也不说相认,让蛇心一下子凉了。
人就是坏,知不知道他这么小个蛇,又得为他伤心,又得为祁洵忧愁有多不容易。
直到昨日收到他的信,心情这才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些生气。
可是,他怎么说他不是江舟啊?!
蛇的脑袋瓜真是想不明白,问祁洵他也不说,这两个人真是奇怪得要命。
回忆都快忆完了,终于又闻到了许江舟的味道。
许江舟离老远就觉察到他们一人一蛇的存在了,紧急闭麦,拿出高冷面具继续戴上。
冷着脸,朝他们走过去,忽略掉虚晴激动的神色直接越过他,再无视祁洵的存在,尽可能从容自若地从他身旁走过。
“许江舟,你什么意思?小爷哪里得罪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听着虚晴在身后的斥责,许江舟心里默默流泪,他也很想虚晴啊。但是对不起了小螣蛇,等事情结束,我给你买十斤山楂酥赔礼。
“也许你和江舟很熟,但抱歉,我是许江舟。”
“好好好,你是许江舟,你全家都是许江舟,小爷再也不和你玩了。”
说着,虚晴就怒气冲冲地变回了蛇镯。
许江舟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对不起,以后一定补偿你。
他正想走,就听见身后的祁洵,柔声问道:“江舟去哪儿了?”
这问题问的可真好,自己完全没预想过。
“死了,回家了,成了孤魂野鬼,谁知道呢?”
许江舟明白这时候想要不让祁洵起疑心,想要完成计划就只能让自己足够绝望。
他继续说道:“他死了,我们应该高兴不是么?这身体明明是我的,偏叫他占了去。”
“而你,他死了你的威胁就没了,祁洵,你想想该如何保住你的命,而不是纠结一个废物去了哪儿。”
虚晴不满的朝许江舟吼道:“他不是废物,他最好了。”
呜呜呜,许江舟心里流泪,虚晴咱俩最好了,山楂酥再加十斤。
“好,他死了。”祁洵顿了顿,无声地叹了口气,“如若你真的是许江舟,你能和我去个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