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洵身上穿着和那件斗篷布料一样的衣裳,面色看起来不大好,在许江舟看来,他有些微怒,不知道又是谁惹到他了。
“尊上,给您添麻烦了。”
祁洵沉默着坐到了床沿上,抬手掀开被角,拨开衣领去看许江舟的伤势。
“没大碍了,就是磕了一下,尊上,您怎么在这儿啊?”
“找一样东西。”
许江舟都没奢望他能回答,所以这个答案他完全接受。
“你去找过文行止?”
面对祁洵的问题,他可不敢像他那样回答,只能老实交代,不过得隐瞒自己的那部分。
“那个陆江澈要学炼丹?”
“对,所以我们去找了文行止,不过他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们也在找他。”
听他这么说,许江舟放下心来,说明现在文行止还是安全的。
许江舟单手撑着坐起身来,静静地看着祁洵的脸,又看了看他的右肩膀处。
“尊上,您的伤全好了吗?修为恢复了吗?”
祁洵偏头躲过他的目光,伸手往上拉他的被子,“你躺好。”
许江舟乖乖的盖好被子,其实这屋里并不冷,地下的炭盆里炭火烧的正旺,时不时崩炸开小小的火花,映得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他甚至觉得暖和到热红了祁洵的脸。
外面的风似乎大了起来,吹动没关严的窗户砰砰作响,祁洵起身去把窗户合严,他修长的手指缓缓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动作轻柔而缓慢。
“您认识萧冉冉么?”
许江舟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空气。
祁洵又坐回了床沿上,摇头道:“你想认识她?”
“不想,听陆江澈提起您可能认识。”
“你何时与他相识的?”
“他是青光山的弟子,我救了他,一见如故。”
不知祁洵是喜还是怒轻哼了一声,很是不屑道:“一见如故?你是见人就要救吗?”
“他与我同为修士,我怎能见死不救。”
许江舟还是再为自己辩解两句,话还没说出口,祁洵起身就走了。
“你与他是修士,是我临渊殿高攀了。”
许江舟心里纳闷这是发的哪门火气,自己说的是事实,又没说临渊殿哪不好生什么气啊。
但嘴上还是全力解释:“尊上,尊上,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祁洵压根不听他说,关上门就走了。
要不说伴君如伴虎呢,谁知道哪句话就说错了、
剩下许江舟一个人他开始思考文行止的事情,既然祁洵不说,那夏席清也不会说,所以要从本源入手。
先排除夏席清来找老友叙旧,文行止是丹师,如果他没有别的身份,那就只能是为丹药而来,可文行止不在这儿,他去了哪儿?
许江舟实在没有头绪,披上祁洵的斗篷出去找陆江澈。
可他并不知道陆江澈住在何处,只能循着有光的屋子去看。
祁洵这件斗篷上的毛领很厚足以抵挡外面的寒风,许江舟裹紧斗篷挨个屋子去看。
许江舟住在偏西的厢房里,挨着他的房间虽然点着灯,但却无人,应该出去还未回来。
再往东去,是几个临渊殿弟子在内间休息。
有一间,许江舟一看就知道拄着谁,那屋子雕梁画栋一看就是主人住的,现在里面一定是祁洵在。
许江舟尽量放缓脚步靠近,他真不是有意听墙根,但祁洵的墙根格外诱人。
里面似乎正在商量什么事情,他听见夏席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了解文行止,他定然是躲起来了,他决心不见人,砸了他的炉子都无用。”
“焚轮,把你的人收回来。”
“尊上,我们不盯了吗?”
“既然躲起来了,就去把人找出来。”
“他比我们熟悉这里,是否需要调派人手?”
“他要是再不出现,本尊不介意让凤凰城再染一场瘟疫。”
“属下明白。”
许江舟赶紧闪人,溜边儿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这也算听到高层机密了,要是被发现估计小命不保。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祁洵的狠辣手段,只为了找一个文行止他竟然有这样的打算,这也足以说明他找文行止的必要性,是一个他不惜一切手段都要得到的东西。
连着的几间屋子都是空的,许江舟没有掌灯就着月光从窗子里能大致看到这些屋内的情况。
每间屋子都很整齐,并没有逃亡时的慌乱,所以这户人家应当是主动搬出去的,也不知道他们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不搬走的事。
前面一间的屋子门口倒着一根圆柱,许江舟抬腿想迈过去,眼睛忽得一瞥却看见这间屋内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起了好奇心,推了一下已经嵌开一条缝的房门。
这间屋子并没有其他屋子那样整洁,相反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在地上,甚至有几张凳子已经不成样子了,而且这屋子冷气中竟还夹杂着血腥味。
月光从窗户上的破洞照进来,只能看到很小一片的地方,许江舟回身把门开的大一点,他循着月光洒进屋内的光亮去看,这一下把他吓得不轻。
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竟是叠摞在一起的尸体,这些尸体应该没死太久,大片殷红的鲜血一直从尸堆蔓延到他的脚下。
几乎和衣柜一般高的全都尸体脸朝下,许江舟强忍着恐惧,想上前去看看这些尸体是什么人。
他的手还没碰到尸体,眼睛却看到了尸体堆旁的另一具尸体和一堆血淋淋的东西。
许江舟本能的大喊了一声,吓得连连后退。
黑暗中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不,许江舟不知道那东西能不能称之为人,椅子上的人形尸体浑身的皮都已经被剥了,从下巴到小腹被剖开,内脏已经流到了外面,肋骨上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被人插上了类似鱼鳍的东西。
许江舟退到门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冒失了,现在是祁洵住在这里,这东西八成是他们搞出来的,自己撞破了这种事,极有可能会被灭口。
可根本不给他准备的时间,已经有人提灯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