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反了不成?”颜玉大喊。
史延明顿了一下,却毫不理会颜玉,继续道:“虽然家家都有些许存粮,但是这种只出不进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太让人心慌了。”
代素娥也娇滴滴地附和:“没错的呢,大家也需要一个明确的说法。不然早晚会有火并。”
说到火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得在场的男人又是一阵心里发紧。
韩制心忍不住悄悄问李根:“这女娘很能打吗?”
李根哼了一声没说话。
裴解直问向史延明:“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彻底和山外断绝联系,山上的食物够我们活多久?”
“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颜玉对着鸿飞歇斯底里。
鸿飞左右看看,硬着头皮劝解:“您还是消消火气,跟他们一起想想该怎么解决问题吧。
如果实在火气难消,不如我送你去休息。天大的事,睡一觉就都好了。”
“放屁!睡一觉老子的命都没了。”颜玉彻底失控了。
鸿飞看着颜玉,一脸的不知所措。
韩茂昌收到史延明的暗示,便悄无声息地走到喋喋不休地颜玉背后,一掌将他打晕交给鸿飞:“带走。”
史延明继续回答裴解:“佩澜王在的时候,一直都会多储备一个月的存粮。如今已经超过正常采买十天,现成的存粮应该还能支撑半月到两旬的样子。”
史延明停了一下,继续道:
“佩澜王猝亡后,弓弩的生产一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便有机灵的山众在初春的时候播种了些粮食。
可是山众的出身大多是娼匪盗丐之类的下九流,本就不事生产;
很多人春种的初衷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事做,因此能得到的粮食并不多。
如果眼下断粮,还要有些早收折损,如此算下来,最多还可再延月余。”
最后一锤定音:“满打满算,合计两个月。”
“阿明阿兄,你说的不对的呀。
这裴小娘问的是山上的食物能让我们活多久,你说的只是家家户户的粮食能吃多久。
可是这满山的大虫、熊罴也都是食物的呀,你怎么能忘记了呢。”
看着众人在战战兢兢中恍然大悟的表情,代素娥得意一笑,眼角勾着蒋氏叔侄说:
“我们这山上林中有菌有肉,山下水中有鱼有虾的,便是几辈子与山外不联系也不碍的。
所以要我看嘛,最好的便是把这几个帅气的小官人宰了扔到山下去,我们安心在山上过逍遥日子。”
“好素娥,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魄力的。
从制造弓弩转为耕种、打猎,或者是捕鱼,对于你来说只是简单的谋生手段的转变。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整个生活方式的变化。
如果不是实在别无选择,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变化的好。“
”为什么不要变化呀?“代素娥猛地凑过来,不仅将呼吸喷到裴解脸上,还将指尖划过裴解的脸颊。
裴解被她撩拨得面皮通红,干哑着嗓子说:”因为对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固定不变的才是安全的。
感受到安全,他们才是和乐安定的人,否则他们便只是情绪被牵动的乌合之众。“
“哦?那又会怎么样呢?”
“那,那样……”裴解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史延明从旁接话说:“他们就很容易被人三言两语挑拨,容易打架、闹事。蒲渠寨怕是难有安宁之日。”
“哈哈哈……”代素娥直起身子哈哈大笑,“小娘子放心的呀。
一个不到一千人的小山头,就算天天打架闹事又能怎样呢。”
被放过的裴解放松下来,大口吸着空气:“没有安定,权力之塔顶端的人,就会站不稳。”
“哎呦,权力这个东西嘛,大家都是兄弟,头把交椅谁坐不是坐。
今天你坐坐,明天我坐坐,大家都开心,多好的呀。”
“对的呢,不如我们让颜玉先坐坐?”魏白学着代素娥的口气插话。
众人哄笑。
“小白弟弟,你这样会让姐姐伤心的呀。”代素娥佯作伤心。
众人大笑。
“存粮的问题,先按照两个月记录。”裴解将话题带回,“刚才素娥说的山众需要说法的事情也记上。”
这些山众可不是那些逆来顺受的顺民,他们的情绪和心里上的事必须重视。
“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抬头询问众人,“不拘事情大小,想到的、听到的都可以说。
稍后我们再一起讨论,怎么做,由谁做。”
原本五人以为裴解只是想借着他们的力量推翻颜玉——虽然这事听起来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却更是没什么坏处。
毕竟颜玉下台之后,他们才会有机会。即便没有上位心思的人,也早就厌烦了颜玉的无能。
却不想裴解竟然是真的有心解决问题的?
五人的目光相互逡巡交织,却始终没有人开口。
“说话啊,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裴解忍不住开口催促,“两个月听起来长,过起来可不过是一眨眼。”
“你不生我气了?”韩制心突然愣愣地问。
裴解深深地盯了他一眼,语气复杂地说:“我们的事晚点再说,当下解决问题要紧。”
“贾寡妇家的屋顶漏水算不算?”忽然,魏白语气轻佻地戏谑。
“贾寡妇是谁?”裴解心下疑惑。
颜玫和马致远下山后不久,她就日日泡在山众中间,如今山上这几百户人家几乎每个人都能叫上来名字,却不记得有个叫贾寡妇的。
“这贾寡妇就是乔二姐呀。”代素娥娇嗔地一笑,“她原来是结过亲的,夫家是个姓贾的男子。
那人面上看着是个憨厚靠谱的,可谁成想,背地里却是个喜欢打老婆的。
乔二姐嘛,你知道的,性子软,又不敢打回去,每次挨了打只会跑到我那里去哭。
那次嘛,我被她哭烦了的呀,就跟她说‘既然这个男人这么不听话,干脆就弄死算了嘛’。”
代素娥说到这里便住了口,只以团扇掩面咯咯咯一阵娇笑,后面的故事不言而喻。
韩制心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身子朝着李根身后藏了藏。
裴解吞了口口水,僵硬地转向魏白说:“算!”
史延明行云流水地在纸上记下这项要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