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跪在一旁细心的给琅嬅用毛巾擦着汗水。
就见赵一泰忽然进来回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说要来看望您,此刻就在长春宫门口了。”
琅嬅本来无精打采的神色顿时去了不少,不信的反问道:“贵妃来了?是曦月?”
赵一泰连连点头:“是慧贵妃娘娘。淑贵妃娘娘前几日也来探望过,您那时正睡着,奴才就将她劝回去了。”
琅嬅听闻这话,立刻高兴起来。
“曦月既然来了,让她进来就是,何必进来禀告?你这奴才,还不赶紧去将她迎进来。”琅嬅面上有些激动。
曦月是自己在入潜邸的时候就交好多年,早些年时根本不下于自己的闺中蜜友,如今她愿意摒弃前嫌,不顾危险的来看望自己,她当然是激动万分。
没一会,琅嬅就看见曦月扶着茉心逆着夕阳余晖走了进来。
来人裹着一身厚厚的大氅,面庞上还能看出被寒风吹的一丝苍白。
琅嬅见状连连吩咐道:“素云,将那暖手炉拿给贵妃暖一暖。”
只见琅嬅说完又有些亲昵的口吻看向曦月道:“这大冷天的何必跑这一趟?更何况你的疥疮也才好了没多久,若是再不小心感染上又如何是好?”
曦月静静的听着琅嬅的一连串动作,一时没忍住冷笑出声:“太医说了,从前得过疥疮的人只要防范到位,便不会那般容易的再次被沾染上!”
琅嬅见着曦月那面上的冷笑,一时有些不明白对方是何想法,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曦月转头向众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有些话想和皇后娘娘私下里单独说。”
白薇,茉心等人自是听话的都行礼后退出门外,素云却是犹豫的看着琅嬅。
琅嬅看着曦月的面容,只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示意素云出去。
没一会,殿内就只剩下琅嬅和曦月两个人。
曦月面上带着些许苦涩,慢悠悠的走近坐在琅嬅的床边。
琅嬅此刻内心涌现出许多不安,可她也在等着,她想知道曦月究竟想和她说些什么。
不知为何,琅嬅却是下意识的看了眼曦月的手腕。
可从前不曾离手的那莲花镯,此刻却并不在曦月的手腕上。
!
琅嬅忽然反应过来,曦月也许早就知道那莲花镯的秘密了!
曦月自是不曾错过琅嬅的目光,没忍住的轻笑出声问道:“皇后娘娘是在找这个吗?”
说着,曦月从袖中拿出了那镯子,递到琅嬅的面前。
琅嬅见状忙眼神闪躲,并不敢看那镯子。
曦月举了几秒后,见琅嬅心虚的样子,也不坚持,竟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
琅嬅被这动静一惊,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解释什么。
可静默了半晌,她还是难以开口。
辩解?如何辩解?
尽管那是温和无害的药,尽管依照曦月的身体的确不适有孕,可她又如何能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为了贵妃身体好呢?
她不想贵妃生子是真的。
尽管自己平安诞下永琏后,她也未曾想过要拿回那莲花镯。
她从前总是抱有侥幸心理的说服自己,自己虽然不让贵妃生子,可她一定会在后宫中处处庇护贵妃的。
至于孩子,贵妃若实在想要,往后哪个小嫔妃生了公主,抱给她抚养聊以慰藉便是。
贵妃与她这般多年老死不相往来,其实她内心深处早就有所猜测到了。
可她实在不愿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宁愿一直自欺欺人的暗示自己:曦月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真面目,她只是有了阿哥之后不愿再来奉承自己罢了。
至于金玉妍的挑拨离间,以她对贵妃的了解,其实她从未相信过的,不过是借坡下驴罢了。
难道自己堂堂一皇后要去低声下气的求得底下嫔妃的原谅吗?
可当曦月真正前来长春宫戳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是心虚,不敢直视曦月那布满委屈的眼神。
曦月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眉头紧蹙,脸上蜡黄,脸颊瘦削,满脸的病容。
打量片刻后,曦月忽地开口嗤笑道:“咱们的皇后娘娘多厉害啊!打理后宫井井有条,嫡子嫡女俱全。还将我这个贵妃和从前的青樱耍的团团转,怎得今儿个有气无力的躺在这了呢?”
琅嬅闻言也不辩解:“你……都知道了。”
曦月却是不留情面的继续开口戳琅嬅的痛处:“嫡子永琏病弱,而您寄予希望的这一胎竟是意外掉了,璟瑟倒是健健康康的长成了,可您说,这又有什么用呢?筹谋万分终成空罢了!”
琅嬅闻言面上闪过悲痛,也不再逃避曦月的目光,“是我咎由自取。”
……
曦月闻言一愣,她本还以为琅嬅会发怒,自己还想多讽刺上她几句呢!
琅嬅继而开口道:“是我从前太过偏执,我从前一心想着富察氏的满门荣辱皆系于我和永琏的身上,可却也因此葬送了永琏的身子和富察氏更上一层楼的可能性!”
曦月听着琅嬅说到她的家族,有些想笑,富察氏在前朝都能抵得上好几个高家了。
琅嬅却是继续说道:“是我太过贪心,可曦月,但凡是人,就不可能没有错处……那莲花镯里的零陵香是我额娘在入府前就准备好了的。”
“当年满京城都歌颂着皇上和青樱的真情,更别提后面的绛雪轩内对我富察氏的侮辱!青樱她得皇上的偏爱,你高家前朝越发得势,前有狼,后有虎!叫我如何能安安心心做那等子大方贤惠又仁善的福晋?”
曦月闻言怒上心头:“所以你就连我一同算计在内?那日绛雪轩内,你我同病相怜,我便已经向你示好!”
“新婚当夜,皇上为了青樱守身,独留你我二人一同守着那空房。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为自己叫屈,内心却是替你感到不平!”
“你我年少的时候绛雪轩选秀相识,潜邸多年互相陪伴。入宫之后,我一心追随着你,对你忠心耿耿,而你也会处处庇护我。”
“我以为你我二人早已是姐妹,是知心人!可你是如何回报我的?这么多年来,你日日看着我带着那镯子讨好你恭维你,你很得意吧?你看着我日日求子而不得,你很高兴吧?”
琅嬅听着曦月这些真心之话,没忍住的落下泪来。
听到曦月最后的质问,琅嬅连连摇头:“我怎会这般想!那镯子给你的时候,你我感情并不深厚。我也是未曾想到,曦月你竟是这般真性情的人,往后的多年相处,我日日夜夜又何尝不对你感到愧疚?也许这也是对我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