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大米粥,在大铁锅里欢快的翻滚着,一粒粒饱满圆润的大米,肉眼可见。
诱人的稻米清香,飘出十里地去。闻到香味的灾民们,舔着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在“咕咕”的咽着口水。
若不是有全副武装的烈焰军士兵看守着,精铁枪头在阳光下闪着,肃杀的寒光,灾民们早就想一拥而上,抢食怠尽。
粥成之际,有总兵府的兵士,往每口大铁锅里,放入一小包红色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方才还满脸期待的灾民们见状,心头升起了一丝疑云。
有排在后面的灾民,已经在三三两两的低头窃窃私语。
“那红彤彤的东西是啥?老李,你见过没?”
一张枯黄布干瘦,满皱纹的脸,问向另一张枯黄干瘦的脸。
“没,我老李活一把年纪了,从来没见过。难道是……”
老李突的皱起眉头,脸露惊恐之色,接着,伸手死死的捂住自己嘴巴,生怕说了不该说的,招来杀身之祸。
那个“毒”字,他没敢说出口,但没说,却又好像都说了。
周围的灾民,都理解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在他们的认知里,越是鲜艳漂亮的东西,越是有毒。
灾情持续,老天奶奶也不知何时会开恩下雨。
卫将军该不会是,嫌这么多灾民是累赘,要把他们都给清空了吧?
别说,这可是有先例的。
几十年前,也是连年干旱。西塔关被围城,也被混进鬼方人的细作。当时守城的总兵将军,就是不加分辨,灾民连着混进的鬼方人,通通都给砍了。
联想到前日,北漠人也曾混进雁栖关,官方通报,倒是说混进的敌人,全噶了。
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非常时期,少一张口,就省一些粮食,少一些累赘,这是连小孩都懂的。
他们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不能怪他们的小人之心,他们的命虽然贱,但那也是命。
这么一想,那热腾腾白花花的大米粥,瞬间就不香了。
“咣咣咣,咣咣咣……”
一名方知事派来的,文书模样的男人,手持着大铁勺,敲着锅壁,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咣咣声。
方才还窃窃私语的灾民们,听到声音,都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那文书男人见现场安静了,咳了两下,清清嗓子道。
“雁栖关的各位百姓,卫将军在告示中已经说了,现在我再重申一遍。
神灵并没有忘记咱们雁栖关的军民百姓,赐下了粮食。这说明,只要咱们军民一心,在卫将军的带领下,一定能够抗过这次灾情。
现在,开始派粥。
每家每户,只能让老弱妇孺来领粥,一天一次。
不准哄抢,违令者,斩!!”
文书看着文质彬彬,但说的每一句话,却掷地有声,尤其是最后那个“斩”字,带着明晃晃的杀气,与他文气的外表,很违和。
乱世用重典,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灾民们就觉后脖颈一凉,忙缩了缩脖子。
许是用“毒”的疑虑未消,文书说可以派粥的话,并未引起预期的抢食,灾民们反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以身先去试毒。
“官爷,我,我,我老婆子就,就先来吧!”
一名头发花白的极瘦老奶奶,领着一男一女两个,饿得似萝卜头的孩童,端着一个破瓦盆子,颤颤巍巍的,上前来领粥。
灾民们见有人以身试毒了,都相互挤挤,让出一条小道来。
文书看那俩孩子,虽然已经蓬头垢面,瘦的皮包骨头了,但是精神尚可,只是有些怕人,紧挨着老奶奶。
文书的眼神中,有些微的赞许。
他有接到过报告,道是旱情严重的村落,不但草根树皮吃尽,更有甚者,已经易子而食。
甚至落单的妇孺,更是成了别人的口中食。路边的累累白骨,无言的诉说着一桩桩惨事。
这家人虽落魄逃荒,却还护好孩子,是个良善家。
那文书应了一声,示意掌勺的伙夫,给派粥。
那伙夫搅了搅稀粥,老奶奶瞅了,虽是稀粥,却比他们未遭灾讨,平日里在家吃的还要稠些。
“哗哗哗--”
伙夫给那破瓦盆里,舀了三大勺粥,装了大半盆。看着两孩舔着嘴唇,又给加了半勺。
老奶奶领完粥,便带着那俩孩子,离开了粥场,往一边角落颤悠悠的走过去。
那里的墙根下,半躺着饿得有气无力的二男一女,估摸着是她的丈夫,儿子和儿媳。
一家人已经饿得奄奄一息,见到稀粥,都顾不得粥还热得烫嘴,分别拿了几个小破碗,一人分了半碗,便“呼哧呼哧”的往嘴里扒拉。
管它有毒无毒,被毒死,总比被饿死,要爽快多了。
“啊,娘,娘,这粥里,这个,是咸的,盐咸的。”
那女子,估计是老奶奶儿媳妇,她味觉比较灵敏,已经尝到了那粥里的一根菜丝,是咸的。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榨菜丝投进稀粥里,咸味已大大冲淡,但还是被她给尝出来了。
“对对对,有咸味,这粥真有咸味。”
“真的真的,我也吃到了。”
两男子,仿如在粥里吃出金矿,一脸的不敢相信。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照谢着大地,感谢卫大将军,没有把黎民忘记。
“不是,咱们小民何德何能,卫将军竟然在稀粥里给加了咸盐!真是个好将军啊!
还在观望的灾民们,得知那兵士加入粥里的,不是毒药,竟是金贵的咸菜,都后悔的一批,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他们急忙找寻可认盛粥的碗盆,唤出自家的老幼妇孺,前去排队领粥。
一时间,雁栖关城内,质疑卫轻寒的声音销声匿迹,取代的,是对卫轻寒的赞扬声。
负责维持秩序的烈焰军兵士,听到灾民们都夸赞自家将军,背都不觉的挺直了几分,这可是骄傲啊!
全城一阵祥和,在一声声喝粥的呼噜声中,每一位受了粥的灾民身上,都飞出了一丝丝,看不见的金色光芒。
这些,可是功德金光。
一丝,两丝,三丝……
无数的功德金光,汇集成粗粗的一道无形光柱,在烈日下,冲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