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椿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所做的营生已经够伤天害理了。
但她仍是没想到,表面上仁义道德,门生遍地的国民党大官。
私底下居然会囚禁老人和女学生,用他们的血肉铸起一座福寿膏工厂。
方才龙椿放下刀后,那个唯一年轻的女孩儿便从一众老人里跑了出来。
她端起煤油灯对着龙椿照了一下,又十分惊讶道。
“不是来收货的人!你!你是谁啊?”
龙椿皱起眉头,只问:“你们又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女孩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就红了眼。
她将此间是福寿膏工厂的事一字一句交代了出来,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龙椿初听她说的一切还觉得惊诧。
可等看见那些老人已经麻木的表情后,她又觉得不奇怪了。
在女孩的描述里,她是上个月才被抓到这里来的。
以前在这里调福寿膏的也是个大学生,据老人讲,那也是个年轻男孩子。
他被抓来以后,就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整天调制福寿膏。
后来他不堪忍受,实在看不到生的希望,便大口吞吃起烟膏,活生生给自己毒死了。
老人们还说,那年轻人死之前痛苦的直打滚。
临到死时还在问,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龙椿不知道陆洺舒和这年轻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她上前一步看着那些老人,只问。
“她在这里一个月,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话音落下,老人们都面面相觑,其间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老人战战兢兢道。
“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我儿子被日本人炸死以后,我就到这里来了,这里管饭管住,比外面好”
龙椿闻言还没说话,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倒先大叫起来。
“你们都是疯子吗!我们被囚禁了啊!我要跑你们还拦着我!我看你们根本就是疯了!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你们懂不懂啊!”
龙椿一歪脑袋,大概想明白了这帮人刚才在吵什么了。
她又看向老人问:“你们为什么不出去?”
方才那个老人畏畏缩缩的:“外头打仗,不敢出去”
话至此处,龙椿就想明白前因后果了。
陆洺舒将这些老人扣在这里给他做苦力,又抓来几个大学生调配烟膏。
嚯,简直是黑煤窑的做派。
龙椿摇摇头,复又对小女孩问:“你是为的什么不跑?”
小女孩红着眼,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哭诉道。
“我是要跑的,可他们拽着我不让跑,说我走了烟膏调不好,出不了货,就要下来人打他们,姐姐,我真的快要疯了,我今年刚考进国军兵工厂,还想着到了年底把我父母接来南京住呢,呜呜呜......我这一辈子的前途都毁了......”
龙椿看着小姑娘哭诉,又看着满脸麻木不仁的老人家们,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挠了挠头,索性转身拉开了房门。
“外面不打仗了,你们走不走的?”龙椿问。
老人摇头摆手连连拒绝:“爬不上去,爬上去还有打枪的”
“打枪的死了”龙椿说。
这一句过后,老人们各有一点惊讶,随即又团在一起议论起来。
最终,特别老的几个老人都缩去了后面,稍微年轻些的几个老人又对着龙椿问。
“我们在这里有人送菜送米,出去谁管我们?”
龙椿挑眉:“这你也问的着我?要么出去要饭去,要么死这儿,你们自己看吧,再有,弄这地方的人大概也活不长了,等他死了也就没人给你送米送菜了,你们就饿死去吧”
龙椿说这些话的口气很不好,她心下不是不同情这些老人。
但一听到他们拦着小姑娘不让走,怕交不出货挨打,她就觉得他们挺膈应人的。
说罢,龙椿又一指小姑娘。
“你现在出去,有个钢筋打的钉梯,你就往上爬,上头是门开的,不过外头有人守着,靠你自己应该出不去,你可以上去等着我,一会儿我上去了再带你出去”
小姑娘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看见过阳光了,她做梦都想从这里跑出去。
可能真的能跑出去了,她又害怕了。
“姐姐,你是谁?”
龙椿懒得跟人做自我介绍,她扭头一甩手上的血,只说。
“你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