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漪澜是在前天接到龙椿的电话的,彼时他正将自己闷在屋里打电报。
听闻是龙椿来电后,他竟是情难自控的连电报都不打了,先一步去接了龙椿的电话。
电话里,龙椿一句废话也没有,只意简言赅道。
“项先生,我要跟我丈夫去香港了,眼下我手里有一笔款子,想要交给你送到前线统筹,你看你是过来拿还是我找人给你捎回去?”
项漪澜在电话这头愣了许久,才回话道:“你......不回来了吗?”
“是啊,不回来了”
项漪澜眨眨眼:“哦,那你不再做地下党员了吗?”
龙椿笑:“你来看看我的样子就晓得了,我现在除了医院,哪里都去不了了”
这一通电话过后,项漪澜就买了南下的火车票。
买下火车票后,他又独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转了几圈。
最终还是决定去成衣店里给自己裁一身新衣。
项漪澜骨子里是很有些罗曼蒂克情结的。
他觉得自己和龙椿的相遇相知,乃是一段如同电影一般的奇妙情缘。
即便这情缘开始莫名其妙,过程中也摩擦不断。
但到了结尾之时,项漪澜却还是有所迷恋。
龙椿完美符合了他对爱情的一种幻想。
在他的幻想中,有那么一位旧中国式的女子。
她敏捷,凶悍,却又可爱。
她陪着他一起奔赴革命的前线,不顾一切的流血牺牲。
又在某一次的血色残阳之下,她和他并肩而立。
这番幻想甚至都不需要结尾,就已经足够浪漫。
项漪澜想,即便只是为了这一份浪漫,他也应该穿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西装去同她好好告别。
毕竟,她还从未见过自己西装革履的整肃模样呢。
......
时至傍晚,项漪澜穿着一身新西装,顶着刚梳理好的小分头。
以及擦的锃亮的银丝眼镜,施施然的站到了龙椿所在的医院里。
韩子毅这头初进大堂就注意到了项漪澜。
实话实说,项漪澜此人的外表还是颇惹眼的。
他高挑的身材,斯文的面庞,不俗的气质,在一般男子里实属是鹤立鸡群。
韩子毅从他背后经过时,正巧看见了项漪澜在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与此同时,项漪澜也从镜面的反射里看到了韩子毅。
他回过头去,莫名其妙的和韩子毅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不认识对方,只是出于国人的礼貌。
彼此目光一相对,便不自觉的要点头示意一下。
两人点过头后,便没有了后话,只各自往楼上走去。
两人一起上到了二楼,又一起上到了三楼,再一起上到了四楼。
许一善这间中西合璧的医院不大。
四楼的病房多是预备给重症病人的,是以能来这一层探病的人并不多。
韩子毅和项漪澜一起走到四楼后,两人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又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
末了,两人不出意外的一起走进了龙椿的病房。
此刻龙椿正在床上躺的无聊,她两只手里抓着两瓶冰汽水。
一会儿喝一口这个手里的,一会儿又喝一口那个手里的。
喝完后还咩叽咩叽的咂咂嘴,品酒似得做作。
见了韩子毅进来后,龙椿端着汽水就站了起来,开开心心的笑道。
“咦?你剪头发去了?还挺......”
龙椿还没发表完对韩子毅发型的评价,项漪澜就紧跟着韩子毅走了进来。
龙椿一愣,歪着脑袋看了一眼项漪澜,末了,她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嚯,你也来了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溜光水滑的?”
说罢,龙椿没等项漪澜同她回话,便又后退一步看了看眼前的两个男人。
“嗯?怪了,这不年不节的,你们俩怎么都溜光水滑的?”
项漪澜闻言一臊,也没去看韩子毅的脸色,只先将手中的皮箱放下,又对着龙椿道。
“我不一直都这个样子么?”
龙椿笑的不行:“哪儿啊,我离开西安之前你还鼻青脸肿的呢”
“鼻青脸肿不也是你打的么?你是真好意思提”项漪澜无奈道。
说话间,小米又从门外溜了进来,她见了项漪澜十分惊喜。
“哎呀!是项先生!”
项漪澜侧目看向小米,脸上的表情也从嗔怪变成了高兴。
他伸手摸了摸小米的脑袋,又从怀里掏出巧克力来。
“来,专门给你留的”
小米接过那精巧的小盒子,晓得里面都是珍贵的巧克力,便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这一整盒都是给我的吗?”
项漪澜点头:“嗯,我母亲回国开了讲座,临走时来西安看我,给我带了很多吃的用的”
小米闻言乐的不行,连声道谢,随即又打开巧克力盒子,想把自己的巧克力分给龙椿吃。
项漪澜伸手拦住她:“你自己吃,我还有,一会儿给她”
龙椿闻言背着手一点头,赞许道。
“孝顺!”
项漪澜大笑:“去你的!”
此时此刻,围着巧克力说说笑笑的三人,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韩子毅。
......
片刻后,小米泡了两杯热茶进来。
韩子毅和龙椿一起坐在病房里的长条沙发上,项漪澜则自己占据了一张单人沙发。
天气炎热,龙椿手里捧着冰汽水,又把热茶推到两个男士面前。
“你俩喝茶吧,没有汽水了,小珂和小米昨儿搬了一箱回来,结果晚上我们仨打牌给喝完了”
韩子毅闻言一皱眉。
“喝完了?一箱?你喝多少?”
龙椿嘿嘿一笑。
“我就喝了七八瓶,小珂喝的多,他老是输,我都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韩子毅无奈,伸手从龙椿手里拿过了汽水瓶。
“别拿这个当水喝,对牙不好”
龙椿听了这话就不开心了。
“你刚好就管我,喝个汽水碍着牙什么事?我都拿瓶起子开的,又没用牙咬”
韩子毅一捂脸:“我是说这里头有糖,对牙不好”
龙椿更不明白了。
“我以前吃多少糖也没见牙疼过,矫情你就是,给我”
韩子毅摇头:“不给,剩下这点儿我喝,你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