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吧?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曲昭星在心底回答楚凌冬的问题,清风亲吻他满是笑意的面庞,将他的愉悦吹至天地间。
他想,看那些戴着虚假面具的人露出崩坏的表情很有趣不是吗?
谁能知道曲昭星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从三年在上书房见到七皇子的那天,他就开始期盼着能亲手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
这一天终于来了。
随意几句话便让所有人神情剧变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太令他身心愉悦了。
曲昭星甚至有些可惜。
可惜他没能更早认识燕澄。
如果他能早些知道燕澄的身份,他会让这场好戏提前上演,提早感受这种操纵人心的快乐,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临场发挥。
幸好今日的临场发挥水平还行,看客也足够多。
想必用不了多久满京城的上流人家都会知道京城中出现了一个和七皇子一模一样的人。
聪明人想得深,相信很多人都不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很快皇座之上那位真龙天子也会知道他的爱卿家中有一个和自己儿子长得一般无二的孩子,他会怎么做呢?
杀掉多出来的燕澄,继续宠爱七皇子和五公主,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查明真相,将五公主从皇家玉牒上剔除,认回流落在外的皇家血脉?
还是说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让自己的亲儿子在臣子家长大,入朝为官?
突然得知身世有疑、可能是皇家血脉的燕澄又会怎么做?
顺杆子往上爬,做回尊贵的皇子殿下?
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以燕家子的身份科举入仕?
或者……
来不及做什么,便死在某些人特意安排的刀光剑影之下?
这位遗落在外的皇家血脉会怎么选择呢?
好期待啊~
曲昭星完全没想过燕澄和七皇子会没有任何关系,天底下哪有两个人年龄相同、外貌相同、又不是双胞胎的巧合存在。
*
六皇子画技高超,没用多久便作出一幅没有颜色的写实风人像。
虽然作画用时短,画像也比较粗糙,但刚才亲眼目睹楚王世子认错人那一场景的人都能认出画人中就是那个少年。
而此时六皇子所画之人是七皇子。
这就有意思了。
“此时此刻,我想说一句话,皇家真他妈的套路深,谁要说这只是个巧合,我就呵呵。”
“我总觉得事情很奇怪,如果那个少年才是和七皇子一母同胞出生的,那五公主是哪来的?那少年又怎会长在外面?”
“云淑妃是七皇子的生母,说不定就是她不愿意自己生下一对没有继承权的双生子,故意把其中一个儿子换成女孩呢?”
在场之人大部分都是权贵高官子嗣,胆子大的多的是,他们说话也没太压低声音,他们只是说了一些话,之后就算被罚也不会罚的太重。
他们说的随意,却听得五公主此刻面色煞白,大脑发昏。
怎么会?
她是假的公主?
五公主觉得自己快要晕了,抓着宁安郡主胳膊的那只手收的越来越紧,感觉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全是在嘲讽她。
而这时宁安郡主已经说不出安慰她的话了,从周遭少男少女的议论声中她已经大致弄明白了今天这出戏码的开端在哪。
在她们没来之前楚王世子来到花园,把一个官员之子认成了七皇子,因为两人长得就跟双胞胎似的。
她从不信巧合,只信人力操作。
宁安郡主一边漫不经心地像往常那样轻拍五公主的手安抚她,一边思考如果五公主不再是五公主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弊端。
“哎呀呀,这样看来我的画技还是不够好,没有画出七弟的天人之姿,真是对不住七弟。”
六皇子看着画像摇摇头,像是真的在遗憾没能完美地将弟弟画在纸张上,然后拿起画作向众人展示。
“这就是我七弟了,以后别再天天说没见过七皇子了啊,像我七弟这样世无其二的人举世罕见,你们可要好好记在心上啊!”
“诶?世无其二吗?我怎么大家说之前见到一位和七哥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那人总不会是七哥假扮的吧?”
说完这话八皇子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匆匆捂住嘴,眨着圆溜溜的杏眼,像是在说‘我胡说的,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六皇子似是惊讶至极,肉眼可见地瞪大了双眼:“还有这样的事?这世间竟然还有和七弟长相一般无二的人?”
五皇子嘻嘻笑:“竟然还有这样有趣的事,不如我们去和父皇说说,让他好好查查那个少年是谁。”
五公主脸色更白了,再是单纯的人也意识到了此时的危机。
如果查出那个少年才是和七皇子同胎出生的人,那她怎么办?
藏在人群之中的沈家兄妹对视一眼,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参加一场诗会,就看了这么一场精彩绝伦的皇家大戏。
沈家姑娘小声问自家哥哥:“如果燕二公子真是……燕妹妹家不会出事吧?”
“不好说。”沈大公子无法给出结论,“只要那燕二是皇家血脉,那燕家就注定逃不开如今范围越来越广的……旋涡。”
那含糊的两个字是“夺嫡”,只是这里人太多,沈大公子不好直说。
燕家养了燕澄十几年,双方的关系密不可分,只要燕澄恢复皇子身份,燕家势必会被划分进他的党羽内。
燕澄生,燕家生;燕澄死,燕家死。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关系。
如果当年之事确为故意,那么当真相曝光,最想要燕澄死的人就是……
与此同时,必然也有人希望燕澄好好活着。
毕竟双生子是没有皇位继承权的。
沈大公子抿了抿唇,觉得这场夺嫡之争越发深不见底、一路血色,沈家绝对不能掺和其中。
*
马车内的两个人皆心情沉重,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晃晃悠悠走了一道,马车停在燕府外,燕濯先下车,正要做足样子将发病吐血的弟弟抱下马车,却被人抢了先。
眨眼间,一道黑色的人影进入马车内,再眨眼,马车内“昏迷的”少年不见了踪影。
看着背影挺拔的男人大步匆匆进入府内,抱了个空的燕濯脑袋也空空,燕曦从后面上来左右看看,急切问:“澄儿呢?”
“进去了,冷焱刚才来了。”
燕濯木然地指向府内,见燕曦提着裙摆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又酸又涩。
真是的,这一个两个的不是把他成了空气,就是把他当成了问路人。
他的存在感这般低吗?